時春驚愕瞪大眼睛，手也已經張地蜷起來。

“督主！”

喊了一聲，往前邁步想要阻攔墨云渡。

鄉間傳聞，人若是死了想進曹地府，想轉世投胎，就得保證尸的七竅都暢通無缺。

所以被害死的人，往往都會被割了舌頭捅了耳朵，再不濟，也會從里釘一釘子，讓他連六道都不得。

時春不敢想，墨云渡這一匕首下去，劉哲妻子的尸會什麼樣。

可還沒繼續往下說，墨云渡已經單手蒙住了的眼。

天地瞬間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了。

只能聽見墨云渡語氣寡淡至極，冷聲道，“死人不好看，別嚇著你，勾蘇，帶夫人去旁邊休息吧。”

勾蘇立馬請走了時春。

有他在旁邊守著，時春寸步難行，本不可能再靠近劉哲妻子的棺材。

甚至因為隔得太遠，看不清墨云渡拿著匕首在棺材里干了什麼，只是出匕首時，拿帕子了又。

是在干凈上頭的跡嗎？

時春有點糊涂，人都死了這麼久了，捅進去，真的還會有嗎？

胡想著，和尚們開始圍著棺材打坐，小聲地誦經，層層疊疊地傳進時春的耳朵里。

因為速度很快，時春本聽不懂是誦的什麼經，只是本能地揪起了心臟。

好不容易等到這場法事做完，和尚們沒有半刻停歇，直接抬著棺材往后山走去。

按照方丈的說法，讓棺材在后山擱置一夜，便可以進行火化了。

到時候，再將骨灰給劉哲理葬禮之事。

所以今晚時春和墨云渡，會住在萬佛寺里。

方丈客氣地將兩人請到了廂房，“畢竟是寺廟，雖說知道你們二人是夫妻，但佛門之下總是要守規矩的，所以就委屈二位今晚分房住了。”

時春求之不得，爽快答應了。

一來不用再糾結，自己和墨云渡兩個人到底誰睡床。

二來只有分開住，才能避開墨云渡，悄悄去后山上看看劉哲妻子的尸。

心底盤算著，緒沒遮掩好，在眼底浮現出一抹，正好被墨云渡捕捉到。

墨云渡黑眸深不可測，端詳著面前的時春，著佛珠的手了。

紫檀木的佛珠，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累了，休息吧。”他緩緩掀開薄，抬步進了自己的廂房。

勾蘇也跟著走進去，站在桌旁為墨云渡倒茶。

萬佛寺是天子腳下最當紅的寺廟，香客眾多，捐錢捐都多如牛，小小的廂房里，用的茶竟然是今年剛出的雨前龍井。

只一杯，就足以讓滿屋生香。

墨云渡著青花瓷的茶盞，看著手里那杯茶從瑩瑩熱氣到再無漣漪。

終于發話，“去尋個伢子，在東廠候著。”

勾蘇立馬會意，飛出去辦事。

房中只剩下墨云渡一個人。

他緩緩闔眼，腦海中卻浮現出時春那雙靈水的杏眸。

這麼好看一雙眼睛，安在這樣一個人上，真是可惜了。

或許，回頭可以挖出來留著？

反正他是因為這雙眼睛，才留了時春到現在不是嗎？

墨云渡想著，將手里的茶一飲而盡。

冰涼，苦。

毫無飲茶的樂趣，反而讓心底涌起更深的煩躁，怎麼也不下去。

-

夜深，時春悄悄打量了隔壁房間已經熄燈許久，這才躡手躡腳地溜出了房間，直奔后山而去。

記憶力還不錯，即便萬佛寺很大，卻也很輕松便找到了位于后山亭中停放的棺材。

白幡隨風而，四都是蟲鳴寂寥之聲，再加上夜深重，寒氣人。

時春只覺得上發冷，下意識地抱著胳膊哆嗦了一下。

這場景，著實有點恐怖。

但還是強忍著，著頭皮一步步往前走去，直至到了棺材跟前。

棺材的蓋子已經被合上了，雖然沒有打釘子，但也重得要命。

時春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就推開一條而已。

里面黑漆漆的，本看不清到底什麼況。

只能瞎鼓搗了一陣之后，便快步離開了。

哪知前腳剛走，后腳墨云渡便出現在了亭中，旁邊還跟著勾蘇。

勾蘇一臉義憤填膺，“督主，你待這人不薄，卻深更半夜來做這種事，這也太吃里外了！”

墨云渡臉也不太好看，冷聲命令，“開棺。”

他倒想看看，這人到底了什麼手腳。

勾蘇二話不說，單手便掀開了棺材蓋，出了里頭的尸來。

而后便看見，劉哲妻子的微微鼓起，好像是塞了什麼東西進去。

他鋪了張手帕在尸臉上，再用手隔著帕子臉，很快那里的東西便被頂了出來。

是一顆打磨得不是很圓潤的玉珠子，棱角分明，甚至還有點割手。

“督主請過目。”勾蘇將玉珠子遞到了墨云渡眼前。

墨云渡掃了眼，眼底多了幾分輕蔑的笑，“含玉，倒是懂得多。”

所謂含玉，就是死者含在里的玉珠，相傳若是死者能銜玉葬，便能保全魂魄周全，轉世投胎也能尋個富貴好人家。

勾蘇暗自握拳頭，“督主猜測得果然不錯，故意來放這種東西，到時候就好稟報皇上，說督主你忤逆圣令，悄悄超度劉夫人的尸。”

這罪不至死，但足夠皇帝拿墨云渡一陣子。

而趁著這一陣子，便能讓墨云渡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被拉下來了。

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沒那麼蠢。”墨云渡頷首，手去捻那枚含玉。

勾蘇趕忙提醒，“督主，這個臟！”

墨云渡毫無所謂，冷白的手指夾起含玉，在指尖輕輕旋轉。

聲音低啞淡漠，“明日一早尸就要火化，屆時這含玉即便不被燒化也會面目全非，如何能證明，這是用來超度劉夫人的東西呢？”

“更何況，這含玉如此糙，一看就是砸碎了自己的首飾匆匆趕制的，到時候沒潑上我臟水，反倒把自己搭進去了，得不償失，圖什麼？”

“這……”勾蘇躊躇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那督主，你怎麼就確定，不是那麼個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