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話，　墨云渡不輕笑出聲。

他的目落在劉哲上，語氣里帶著淡漠，“劉大人的想法是不錯，但若換做是我，絕對不會選這般看起來浪漫卻愚蠢至極的死法。”

什麼？

劉哲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他滿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墨云渡，聲音止不住地發，“我愚蠢？”

明明都已經連皇帝都要給帶下黃泉了，怎麼還能做愚蠢呢。

墨云渡頷首，“自然是愚蠢，劉大人殺了皇上又能如何，就解了心頭之恨了嗎？

可劉大人有沒有想過，你剩下那些活著的家人會如何？”

提到剩下的家人，劉哲的子頓時忍不住抖了起來，猩紅無比的眼中滾出兩行淚！

他家里頭，除了蓉兒這個結發妻子之外，還有爹娘，有叔侄姑嬸，甚至還有劉家宅院里那一眾仆人們。

倘若他真的殺了皇帝，那麼就是誅九族，連帶著那些仆人都得一并跟著遭殃。

這樣一來，他和皇帝又有什麼區別！

“我……”劉哲踉蹌著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中滿是痛苦。

墨云渡則繼續道，“退一萬步，就算你真的不會被誅九族，所有的罪責都包攬到你一個人上，那好，你和你妻子被鞭尸，剝干凈了斬了頭掛在城門上示眾。

皇上駕崩，大齊上下所有百姓都得跟著服喪三年，那你們的頭就要在城門上掛三年，這就是劉大人你可以給妻子的面嗎？”

“你……”劉哲一想到這個場面，整個人幾乎都要崩潰了。

他子搖搖晃晃，終于直接坐在了地上，整張臉失去了最后一，“那你說，我應該怎麼辦，難不，就這樣忍了嗎？”

如果是這樣，那他什麼都不做，直接自殺去黃泉路上陪妻子，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為何要忍？”墨云渡再次開口，轉著手里的檀木佛珠，“劉大人若是連殺妻之仇都給忍了，豈不是太窩囊了一些？”

這……

劉哲徹底糊涂了，滿眼迷茫地看向墨云渡，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別說劉哲，就連時春也一時不著頭腦。

一面阻止劉哲殺了皇帝，一面又讓劉哲不要放棄復仇。

墨云渡，究竟想干什麼啊？

正想著，便看見墨云渡湊到了劉哲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

劉哲的表變得激起來。

很快又歸于平靜，朝著墨云渡重重點頭，“我知道了，墨督主，若真的能有這樣一天，我一定會對你三拜九叩，萬分謝的！”

“能做到再說吧。”墨云渡頷首道。

劉哲神恍惚，將地上的妻子給抱起來，一步步地朝著外面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視線中。

時春見不到他了，便只能將目重新放回墨云渡上。

還沒開口問點什麼，便被墨云渡使喚，“你去打盆水進來。”

“是。”時春立馬去照辦了。

等端著一盆溫泉水走進來，便已經看見皇帝穿好了裳，只是表還是恍惚不定帶著驚恐，手更是地揪著墨云渡的角不肯松開。

墨云渡任由他牽著，語氣平淡地安，“皇上，這件事已經都理好了，你不必再擔心。”

“朕怎麼能不擔心！”皇帝語氣驟然加重了幾分，向墨云渡強調，“那可是死了個人啊，直接死在了朕面前，云渡，你不知道當時到底有多恐怖！”

墨云渡臉上的笑意不減，卻并未抵達眼底深，“確實。”

他假意敷衍，但皇帝卻當了真，如同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似的，拉著墨云渡繼續往下說。

“真的，當時那樣看著朕的時候，朕只覺得整個人都快瘋了，云渡，你說，怎麼會有人死了還瞪著那麼大的眼睛，要不是我膽子小，朕就直接沖上去把的眼睛給剜了！”

頓了頓又問墨云渡，“不對，等等！其實現在也可以剜掉的，我聽說厲鬼來索魂最是恐怖，但如果剜掉尸的眼睛，再用水銀灌注進去，那麼就算是化作厲鬼，也不可能再來找朕麻煩的。”

皇帝滿臉期待，只等著墨云渡下令，去將那尸的眼睛給剜了。

旁邊的時春聽得了一把汗。

小時候聽村里的老人說，人死后若是想轉世投胎，就需要全須全尾的，了什麼，便只能畜生道，或者為過不了奈何橋的孤魂游鬼，終日里居無定所地飄搖，直至徹底魂飛魄散。

明明是皇帝害死了，卻還要在死后也繼續手，讓在間不得安寧。

兩個人比起來，到底誰更恐怖啊！

正想著，耳邊就傳來了墨云渡的聲音，“皇上，這樣的辦法總歸是治標不治本，即便是可以讓化作厲鬼之后無法找到你，但也有可能會通過其他辦法，比如旁人做法引到你跟前來啊。”

“對，你說得對，”皇帝重重點頭，里不住喃喃，“向來只有千日做賊的，怎麼能有千日防賊的呢？”

繼而語氣愈發擔憂慌張，“那云渡你說，朕應該怎麼辦才好？”

“皇上若是想求個心安，便干脆找個德高重的道士來做法好了。”

做法？！

一語驚醒夢中人。

皇帝的眼睛頓時都亮了，朝著墨云渡不住點頭，“你說得對，朕只需要找個人來做法就好了，朕認識那麼多的道士，想找兩個來幫忙還不是輕而易舉嗎？”

“皇上英明。”墨云渡拱手，語氣恭敬。

皇帝則哈哈大笑起來，方才的慌張和害怕一掃而空，臉上的表都顯得有幾分扭曲。

時春在旁邊站著，仔細打量著墨云渡的表。

高大拔的男人面孔毫不改，還是那副風輕云淡，捉不的高深模樣。

甚至連轉手里佛珠的速度都分毫不減，優哉游哉，仿佛剛才和皇帝說的那番話，只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字眼罷了。

這著實讓時春不解。

明明方才墨云渡和劉哲達了某種協議，怎麼轉頭來，便又幫著皇帝出謀劃策，起了尸的主意。

督主如此出爾反爾，就不怕劉哲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