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蘭雙在那邊喊名字,迫使江枝回神。
江枝把單據收好,不知道是在應蘭雙,還是在應那天晚上的周淮律,還是說給眼前的人聽,輕聲道:“已經離婚了,再說這些沒有意義。”
江枝掛斷電話,把手機收起來,往周淮律那邊走去。他站在原地,人來人往的醫院里,他只能注意到,看著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他垂在邊的手指忽然抖。
還有半米距離的時候,* 周淮律心提到了嗓子眼,開口剛喊:“枝——”名字還沒喊全,的腳步沒有片刻停留,與他肩而過,留下上淡淡的橘子香,離開了這里。
比起肩而過的腳步,眼神才是令他窒息的。看待他的時候,眼神里沒有分毫,沒有點滴眷。仿佛他,不,是真正的把他當了路人。
連怨恨都沒有。
他想去抓住的手,指尖的那一刻,早已走遠。
剛才說的話,他全都聽見了。
說:“已經離婚了,再說這些沒有意義。”
他站在原地,垂下眼眸。
-
去住院部需要穿過花園,江枝走到花園的時候,手忽然就被人牽住。
形一頓,淡淡的松木香襲來,還沒等回頭,后的人就先開了口,嗓音低沉道:“枝枝,你別誤會,我今天來找你是因為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我欠你一個道歉。”
他沒有說我們談談,也沒有說其他,而是說要為了以前找道歉。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我給你發信息,但是你把我的手機號碼,還有微信都刪除拉黑了,我找不到你,”他握住的手,語氣低微:“我剛才去班社找你,王聲告訴我,外公今天早上心絞痛住院了,所以我來醫院找你,我也想、也想去看看外公,可以嗎?”
對于江枝而言,他這話說的過于卑微了,從未聽過他問,可以嗎?
他向來就是自己認為可以就是可以。
江枝沒有對他低微的示好到心,沒理他。
他又道:“枝枝,我知道我以前很不對——”
江枝其實沒有任何想和他說話的念頭,更何況現在還是在醫院,只是他抓著的手不肯放,醫院人來人往,都有意無意的看著這邊,只能打斷道:“周淮律,你知道為什麼我外公會住院嗎?”
本不想說的,但是現在又想說給眼前的人聽。
“因為心絞痛——”
“不是。”江枝搖搖頭,然后終于肯轉,看著周淮律,面平靜,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爭執,淡聲道:“他是因為拆遷的事,發生的太突然了。”
周淮律眼眸倏地抖,還沒明白,卻聽見江枝道出緣由:“班社對于外公來說,是命。或許你不能理解,就像規矩對于你們周家來說,也是十分重要的東西,如果我和你不認識,那麼今天我肯定不會怪你,但是我們之前是夫妻,拆遷的項目,肯定是在我們婚定下來的,我想問你,為什麼決定拆外公的班社,卻不早點告訴我,不早點通知外公。”
而是要在什麼都定下來的時候,還是從旁人的里聽的。
或許是因為裴子舒的誤會,他現在對江枝的每句話都記在心里反復琢磨,他聽出的指責,立刻道:“其實我那次來禪城,就是打算見外公,把這件事說給他老人家聽,但是沒想到看到你在唱戲,我們吵架了,我就把這件事忘記了,而且,我以為——”
周淮律還沒說完,江枝就笑了。
“你以為你賠20套房子給外公,外公會很開心,對嗎?”
猜出他的想法:“會覺得這個戲班換20套房子,很抵,對嗎?”
周淮律沉默不語,而江枝也沒有慣著他,聲音清冷,道:“你知道嗎,你就是這樣,太自以為是了,你認為合適的,你就認為大家也覺得合適。你以自我為中心,從來不去在意別人的。”
江枝說的句句在理,他承認自己就是太以自我會中心,才會導致這段變現在這樣。
就像蘭濯風說的,他在這段婚姻里,從來就沒擺正過自己的位置。
他是丈夫卻沒有丈夫的覺悟,任由妻子誤會他出軌,紅著雙眼遞來離婚協議書的時候,他還滿腦子都是出差,自以為是的認為在鬧脾氣。
從蘭濯風那里離開后,他自己想了很久,找到了點眉目。
他明白自己想要的就是。
想要挽回,就必須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所謂擺正位置,就是做出改變付出努力。
而不是還停留在以前,對以前的忽略到懊悔,然后就只會在腦海里陷回憶。
所以他這次來到了禪城,對周家的事全然不理,他只想順著自己心。來到邊。
盡管這個醒悟或許來得有點晚。
但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就是這樣。
他只想對好點,對關心點:“枝枝,對不起,我來之前已經聯系了北京那邊的醫生——”
“不必。”
江枝把自己的手從他手里回,低頭的時候,看見他無名指上戴著的婚戒。
那瞬間,只覺得可笑。
婚的時候給他,他不戴,離了婚才來戴。
“你不用費心去找醫生,也不需要向我道歉。”
江枝說完這句話,忽然想到什麼,自嘲笑道:“我只是忽然覺得很好奇,你現在聽到我外公住院了,就會安排醫生,會說要來看我外公,我很想問你,那次我問你要不要來禪城看外公的時候,你為什麼要沉默。”
第28章 “我會改的,我會學的。”
醫院里的人, 目都看向這邊。
江枝眼神就很平靜的看著周淮律,是等待,蠻想知道這個答案,不是因為還在意他, 正是因為放下了, 所以才會像局外人問起他曾經的故事。
是輕描淡寫, 不是歇斯底里。
他可回答,也可不回答, 滿眼都寫著無所謂。
“其實——”他沉默幾秒, 這次, 倒是先做了自我反省:“還是我的自以為是。我想的是我去禪城告訴外公拆遷, 順便把他帶回來。所以不打算告訴你。”
當時的沉默, 沒想到會記得。
他的安排聽上去很是妥當,這個事沒必要去推敲, 因為周淮律不是那種喜歡事后說好話的人。
他這麼說, 便這麼認。
沒有半分其他的想法。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撲鼻而來, 雖然花園人,但不老人坐在椅上,有的眺天空,有的看向這里,不是很喜歡被人盯著看,替這段對話總結了句:“所以, 別拿你的自以為是來衡量所有事。”
“我現在知道了。”
他低著頭,語氣低微:“很多事,其實不是我想怎麼樣, 就怎麼樣。”
或許直到現在反思后才明白,拆遷這件事他一意孤行, 他當時認為外公會來,那麼就會來。他認為那麼多套房子,外公就可以晚年無憂,本沒想過為什麼外公堅持守著班社,也沒想過外公可能也不會跟著他回去香山澳。
他在生活上和事業上完全是兩極分化,缺乏思考,一筋的認為他做的任何決定都是對的。
此時此刻的種種所有,都看在眼里,他的反省,他的卑微。
又想起剛才蘭雙在電話里說的話,他是變了好多,變得落寞了。眼神也多了幾分惆悵,沒想過有天記憶里的人會發生改變,記得,他從不會在婚姻上浪費時間,也向來整天忙的不見蹤影,說話有說話的規矩,穿著有穿著的規矩,每條線該如何走在心里分寸越不得,哪里會像現在這樣。
可即便他再怎麼變,再落寞再可憐,的心里也沒什麼想法,只是很好笑。婚的時候,也時常這樣,那時候他眼里是死海,看多了,現在就好像轉移到了的心里。
的心了死海的時候,他的眼神里就有了山崩海嘯。
果然,打敗無的人,只能比他更無。
只是江枝骨子里的善良是天生的,不管是對他,還是任何人,做不來冷嘲熱諷,也做不來在別人挨時還吃飯吧唧,的心里有道線,他不要越過來,就不會做多防。
心里知道就行,無需次次強調,說多了反倒顯得放不下。
所以沒再理他的自我反省,他反省他的,不會在他的反省上繼續輸出。
只看了他一眼,轉就要走了。
但是對于周淮律而言,他迷茫了很久,他想要抓住機會告訴那些堆積的誤會,所以窺見一天,他就像死死拽住,不肯松手,他趁著轉的時候抓住的手。
那聲音像干涸的稻田,聽上去聲音撕裂,道:“那天我不是去接,是去拿資料,說我的屏保好可,我低頭看到的是你,所以我笑了——”
他從不是對裴子舒眼神熱烈,那是他看向屏保里的,看見趁他不注意時換掉的屏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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