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是無法完整地睡一個好覺的。

可以說，從記事到現在，我也只睡過兩年多的安穩覺。

是在我與紀云州的這三年時間里。

而這個無法安眠的病，是紀云州替我養好的。

那個時候我們剛結婚，他發現我總是半夜驚醒，哭泣，繃收，而往往在驚醒過后，我常常無法再次眠。

我抗拒去見心理醫生，也抗拒告訴他我在害怕什麼，可紀云州并沒有追問，他只是每一晚都守在我邊。

與我一起沐浴，把我裹在懷里，哄我睡，在每一個半夜驚醒的瞬間，他抱我，低暗啞的聲音在我耳邊：“不怕，月月，老公在，沒人能夠傷害你。”

那包裹我的寬大懷抱，在我耳邊的結實心跳，縈繞在我鼻端的松木調冷冽氣息，讓我缺失嚴重的安全，一點點恢復。

而當時，紀云州最常做的作，就是一只手臂從我脖頸下穿過，圈住我單薄的肩膀，另外一只手則輕輕在我臉頰邊，指腹在我額頭邊輕細致小幅度的挲。

這個作很小，卻極安，在每一個我在噩夢中醒來的夜晚，和紀云州那低低的安聲一起，一點點驅逐沉在我心頭許多年的恐懼。

這樣的作，紀云州用了一年。

困擾我許久的問題也在紀云州這樣的作里，神奇地消失了。

雖然還會做噩夢，也會在夢中驚醒，依舊會在這樣的時刻覺得恐慌害怕，可這樣的事變了偶然況，我終于可以睡一個完整的覺。

只是，紀云州對我的新鮮和耐心也只有一年而已，就在我終于可以睡完整覺的時候，他對我冷淡了。

我們再也沒有相擁眠，他再也沒有安過我，以至于我都要忘了，他曾經對我那麼溫耐心過。

剛才，著我的臉頰在我額頭上輕輕挲的那只手，是紀云州的。

半夜出現在我病房，為我按手腕的也是他。

病房里這抹混雜在消毒水味道里還未消散的清洌松木香，也佐證了我的這個猜測。

只是，我不明白，紀云州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們明明，已經辦完離婚手續了。

關系已經走到了山窮水盡的這一步，他為什麼還要來對我做這些？

“沈醫生，要不還是查一下吧？說不定可以找到綁匪的線索呢？”值班護士還不放心。

“不是綁匪。”我下意識辯駁，而后迅速反應過來，笑著安，“現在這種節點，綁匪出現的可能不大，而且，如果剛才的人是綁匪，他早就對我下手了，我可能是做噩夢看錯了。”

“那好吧……如果還有什麼況，沈醫生你一定要及時我。”值班護士還是不放心，再三叮囑才離開。

后半夜我沒有睡著，輾轉反側，卻始終想不出緣由。

罷了，不想了。

不管是什麼緣由，離婚是改變不了的決定，今天值得高興，因為到明天早上，冷靜期就了一天。

第三天我就提出了出院申請。

到達科室時，護士長關切問我：“小沈，你怎麼不趁機多休息兩天？你的手腕還沒恢復啊。”

“已經休息的夠多了，手腕雖然還有些不舒服，但也影響不大，科室工作這麼忙，我還有一大堆病歷要寫，不敢耽誤太久了。”

“小沈真是，努力的天賦型，未來可期。”護士長滿眼欣賞。

小于也湊過來打趣：“我也覺得，以小月姐的能力，別說是主治醫師了，就算是副主任醫師也指日可待！”

如果是之前，我可能會當開玩笑一樣順著們的話把這個話題延續下來。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努力的意義就是為了一步步做更好。

有志向和目標是好事。

可是經過昨晩夏既白的提醒之后，我對這樣的話題很是敏。

廖黑臉針對我的原因大概率就是這個，這些話如果傳到他耳朵里，恐怕他對我會更加防范和針對。

我不想因為任何外因影響工作，也不想把力浪費在專業之外的勾心斗角上。

我了小于的手，立刻修正：“別說是主治醫師了，先讓我把實習期過了吧，再說了，能進京協，誰的天賦和努力比我？副主任醫師怎麼也不到我的……”

“確實不到你。”我的話還沒說完，就有一道突兀的聲音了進來。

僵又冷淡，還含著嘲諷和怒氣。

廖黑臉的臉今天又黑的嚇人，手里的東西啪地一聲丟在辦公桌上。

辦公室的空氣就寂靜了，小于尷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該說什麼，恰好有病人按鈴，護士長拉一起出去了。

我看著廖黑臉，皺了皺眉頭，正在思量要不要緩解一下這僵持的氣氛。

廖黑臉卻冷冷瞥了我一眼：“這下，你也不用做夢了。”

做什麼夢？

我人懵的，我每天都做夢，夢的都是混蛋紀云州，如果誰能夠讓我不做夢，那我真要狠狠謝謝他，這樣我就不用在夢里折磨了。

我很快就知道為什麼廖黑臉說我不用做夢了。

因為十分鐘以后護士長看完病人回來時，低聲音告訴我：“聽葉主任的意思，來了個空降人員，好像直接就是我們科室的副主任。”

原來是這個意思。

廖黑臉一直覺得自己是副主任最有希的人選，還把我暗中當了競爭對手，卻沒想到上方直接空降，他的希落空了。

他心不爽，連帶著也要嘲諷我一把。

實際上我并不在意，因為我自始至終的初衷就是做好一名麻醉科醫生，更好地治病救人。

不過我為這位還沒到崗的副主任醫師把汗，他搶了廖黑臉的希，廖黑臉可能沒那麼容易服他。

但同時我也期這位新到來的副主任醫師，科室人手太，有新員加，相對而言能夠減輕在每個人上的擔子。

傍晚時分，我下班去看了老沈。

卻在那里意外看到了一個悉的影。

此時，天已經暗下來，屋線溫和，一個高大的影正站在老沈病床邊，在替老沈拭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