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楚帝的臉驟然煞白，他怒目圓睜瞪著殷珩：“你……你瘋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太子會走上宮道路。

太子妃懷孕了，自以為東宮有后，就開始無法無天。這個逆子何止沒把他當爹，分明是沒把他放在眼里。

他是皇帝，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即便染重病，但近日喝湯藥已有好轉，哪怕撐不到明年，也可以多活一個春日。

只要他還活著，就不能讓這個不忠不孝的孽障繼位。

恒楚帝氣得頭皮發麻，尋找桌沿上趁手件，催促著：“速去取國朝玉璽，朕要廢太子！”

李公公沒有挪子，低著頭不說話。

他轉過來：“你耳朵聾了？”

李公公巍巍回應：“陛下息怒，玉璽已被殿下邊的人取走了。”

恒楚帝牙齒都在打，怒氣滔天道：“你膽敢以下犯上，行大逆不道之事。朕還沒死，朕也不只你一個兒子！”

殷珩冷眼看他：“父皇以為，除了孤，還有誰能繼位？”

“統帥之印送到雍王府，二皇兄取令趕赴林軍營。想必此時此刻，他正在與孤門下幕僚切磋法。父皇可知，切磋講究手勁分寸，一點不小心，脖子被扭住，人會窒息亡。”

“至于三皇兄。”

他冷笑一聲，著大理石地面上，碎裂塊的湯瓷：“父皇以為他給你帶來民間神醫，殊不知此人是個老毒。他之所以能讓你在短時間起床行走，是在湯藥中添置了五石散，表面上回返照，實際掏空氣。”

“父皇還不知道吧，五石散與你殘余丹藥毒素相克，不出三日，你將癱瘓在床，五皆失，形同植。”

恒楚帝難以置信：“什，什麼？”

“父皇的病非一朝一夕形，長年累月糜爛顛倒，壞了基，才會虛弱至此。田金寶用五石散吊起神，也是蠶食命數。”

殷珩滿臉諷刺。

田金寶宮不久，暗衛將他的生平過往遞到東宮。即便殷獻有意遮掩，但仍舊被黑影查到蛛馬跡。

此人是江湖上有名的老毒，因一次斗毒誤害達貴人，被府下了通緝令，這才姓埋名，在黑市茍延殘。

殷獻將他改頭換面送到恒楚帝邊，是想演出孝道，讓他改立太子之心。

他雖知曉此事，并未手。

恒楚帝重病后，脾越發躁郁，頭疼發作時經常濫殺無辜，養心殿花園中花草有多茂盛，就添了多無名尸骨。

上位者昏庸無能，他作為太子有責任撥反正。

恒楚帝雙目赤紅，淋淋事實擺在眼前，實在殘忍至極，他歇斯底里喊道：“你與朕說這麼多，不過是想挑撥朕與獻兒的關系！他分明比你有孝心多了！”

殷珩淡定吩咐：“帶上來。”

李公公將被揍得鼻青臉腫，雙腕戴有鐐銬的田金寶帶進殿。

“父皇說得可是此人？”

恒楚帝看過去，剛想斥罵他行事偏頗，跪在地上的田金寶，忽而自己開口，將他與殷獻過往計策和盤托出。

“獻王之意，在于讓陛下回返照，改立太子。王爺還說，待陛下在改立詔書上蓋下玉璽后，便立即停用五石散……”

殷珩冷笑：“停用會如何？”

田金寶抖回應：“五石散與丹藥毒素相生相克，若驟然停用，二者毒素會立馬彌散五臟六腑，陛下會暴斃而亡。”

“放肆！”

恒楚帝腦海中繃的弦驟然斷裂，難以置信道：“獻兒至純至孝，怎會算計朕，定是你太子脅迫，才會說出大逆不道之言。”

“草民句句屬實，不敢胡言。”

田金寶俯跪在地，抖著說：“五石散經由草民改良，無無味，投湯藥中沒有任何端倪。此有支之，長期服用者手臂會長出弧形斑痕。”

恒楚帝開袖口，竟真有弧形斑痕，一種強烈背叛襲來，讓他覺心口鈍痛，不自覺捂著部重重落坐。

他指著太子斥責道：“你知道卻不提醒朕，縱容他們肆意殘害朕，不就是為了朕后這把龍椅。”

“若非朕有恙，無法培養新人，怎會容得了你今日這般放肆？”

恒楚帝滿臉憋得通紅，顯然對荷仙姑一事耿耿于懷：“你皇祖母給你玉玨，是為了讓你用在關鍵時刻。比起不下蛋的母，朕的疑難雜癥難道不是更值得神醫出手相救？”

聽到他如此形容，殷珩臉沉了下來：“李公公，把人帶出去。”

李公公點頭哈腰，指使衛兵把人帶走。

“父皇難不忘了？當初是您耽誤祖父救治，使得仙姑終抱憾。也是你派殺手追趕，將山，讓留下此生不治皇室子弟的誓言。”

殷珩聲平靜，著風雨來的恐怖：“你虧空，并非外人所致，是你沉溺酒池，夜夜笙歌所致，怪不得任何人。”

“你說兒臣聲高于你，不論是重臣還是子民，眼中只有我沒有你。那是兒臣為了圓你做天下之主的愿，常年征戰沙場，用這條命搏下來的聲。”

“兒臣這個太子做得盡心盡力，確無一分私心。”

恒楚帝放聲大笑：“無一份私心？你引荷仙姑宮，完全可以把刀架脖子上，脅迫替朕看診。結果你怎麼做的？你竟放大搖大擺離開！”

“到底是朕培養出的一把刀，磨刀霍霍向朕來了。”

殷珩從懷中取出診案，甩到桌面上，聲音冷得出奇：“父皇看看。”

荷仙姑雖不出手，卻沒說不看診案，提供意見。殷珩讓看過恒楚帝的診案，既是疑難雜癥，他也想知道有沒有生機。

仙姑研究一夜，將診案遞給綠蘿便離宮了，他原以為沒有留下只言片語，直到前幾日窗口風大吹開封面，才看到里頭紅字批注。

“若能戒驕戒躁、戒奢戒、戒戒葷，遁空門，素食勤勉，能多活幾歲。”

荷仙姑醫囑下得明確，也下得刀刀見。恒楚帝奢糜樂一輩子，怎麼可能為了多活幾年而變和尚。

他就是死，也要快活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