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珩聽到的聲音，微微一愣，轉過來。

阮今禾近日在東宮侍疾，未曾出過宮門，因此沒穿繁雜裝束。

只著一黃芙蓉襖，未配戴任何發飾，眉眼素凈，顯得溫暖至極。

還不待開口，他先詢問道：“你見過仙姑，可拿到藥了。”

殷珩始終惦記阮今禾的，即便他知道，荷仙姑出手定然不會失約，可他依舊不能放心。

“殿下只顧著我，也不管管自己。”

阮今禾將驅寒倒溫水中，用湯匙攪均勻后，遞送到他面前。

“你咳不止的后癥讓人憂心，時間久了會傷及肺腑。仙姑額外給了湯藥，要我務必讓你服用。”

他著眼前褐湯水，有些疑：“夫人不是不信荷仙姑嗎？”

先前他要去摘藥，鬧得最厲害的就是，就連他國間諜的話都說出來了。

抿了抿：“我不想你為我冒險，才故意說那些話。荷仙姑之名號，我在今川時就聽過。我雖不知為何居，但清楚只要出手，定然萬無一失。”

殷珩將湯藥一飲而盡，耐心解釋：“仙姑曾任太醫署院正，與祖父是至好友，為斷盡疑難雜癥，告假離宮，周游列國。期間祖父舊疾復發，父皇并未通知仙姑返宮診治。所以，才會錯過祖父的最佳治療時間。”

阮今禾有些吃驚，用手捂住了，放低聲音：“仙姑豈不是……很恨父皇？”

當真是皇室辛。

先帝病重之時，恒楚帝刻意瞞病，沒有召回神醫，為先帝之死添磚加瓦。此事若傳揚出去，子殺父之事實，定會引起朝堂軒然大波。

荷仙姑知曉此行會有殺之禍，才會居山林，永生避世。

他點點頭，用茶漱口：“待仙姑收到祖父病危消息時，祖父病癥已深骨髓，縱使大羅神仙來了都無法救治。惱怒不已，當場斥罵父皇，待祖父駕鶴西去后，便直接歸山，再未面。孤那時尚未出生，是祖母將前因后果述說，并將請仙姑出山的玉玨給了孤。”

“所以……荷仙姑今后都不會踏足皇宮了？”

“嗯。”

“你瘋了？”阮今禾驚聲尖：“如此重要之，你應作為籌碼留在繼位之時，而不是用在我的上！”

恒楚帝病膏肓，遍尋天下名醫無果。殷珩有玉玨，便可將此信作為藥引，挾天子以令諸侯，功坐擁天下。

連都知曉的道理，太子何嘗不知？

“仙姑此生誓愿，絕不診治皇室子弟，更別提與祖父之死有牽連的父皇。孤深知孝道人倫之禮，自然不會強迫。而且……”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你傷痛因孤而起，只要能讓你康復，傾覆孤的一切，又有何不可？”

那黑如潑墨，幽深如海的眸子，泛出堅定澤。他與四目相對，傳達出真摯之。似乎做下這個決定，并非失去理智，而是理所應當。

阮今禾咬住下。

他為做得事已足夠多，足夠荒唐了。

歷朝歷代帝王，哪個不是為了上位用盡一切手段，利用邊所有人事，塑造冷無心，一步步登上高位。

正所謂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從古至今流傳的道理，在殷珩上好像失去了效用。他竟然將寶都在自己上，真是……

按住心酸，聲音發悶：“傻子。”

“孤可不傻，能娶到你，孤是天下最聰穎之人。”

殷珩在額前落下一吻。

……

許久，阮今禾釋然許多，將繁雜思緒撇散。

“父皇要皇妹前往義和朝和親一事，殿下有何看法？”

殷珩眸微滯，松開的手，看向窗外湖景，似乎有些糾結。

他聲音淡淡的：“你是來替母后勸孤，不要手父皇的決定嗎？”

阮今禾著他，眉頭微蹙。

來找太子前，遇見從殿堂走出的折枝。折枝替皇后傳話，要力勸太子，莫要干預和親，安穩待在京城。周遭群狼環伺，他不可掉以輕心，給他人可乘之機，

皇后此時應在公主府，聲聲力勸殷甜，讓委屈自己，忍到太子繼位。皇宮里的親，有時會變尖銳利刃，不是刺向你的心臟，就是扎的膛。

可是，殷甜還這麼年輕……

從背部環住殷珩腰：“母后之言，我并不認同。”

殷珩脊背一僵，聲中著難以置信：“你當真這麼認為？”

“殿下葬送皇妹獲取皇位，得意一時，悔恨一世。我不想你違背心意，所以不管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若孤出手，勢必要帶兵出征。父皇病危，萬一……”

“怕什麼萬一？”阮今禾咬牙切齒道：“殿下手中有兵馬，失去的可以奪回來。即便名不正言不順，但用微不足道的名聲換取皇妹一生，不是利大于弊的好事嗎？”

殷珩轉過來，看著激的神，作一團的心思平靜下來。

他攏過的臉頰：“難得見你緒這般重。”

“我是質子公主，也曾在皇宮中膽戰心驚地活著。若非有殿下庇佑，我的境遇恐怕會難堪百倍。”

阮今禾眸中含淚：“當年，馬車抵達恒楚邊境后，我起過自殺之念。這樣做，既可以全公主之責，也可以留下尊嚴。殿下，甜兒灑，從小到大沒過委屈，若以相脅，未必不會做出與我當初一樣的選擇。”

不能將原主苦楚宣之于口，更無法告訴殷珩，曾經有一位肩負兩國和平重任的公主，用自殺全了自己的責任和面。

既是穿越者，便有了窺探真相之機。決不能讓另一個子重蹈覆轍，孤苦無依死在異國邊境。

殷珩看見眼底哀傷時，微妙念頭從心中衍生。

竟自殺過？

……

他用指腹去眼角淚花：“除了你，沒人可以脅迫孤。”

別說殷甜是他親妹妹，即便是朝中大臣千金，他都不會達此事。

他不是父皇，更不是其他國家的王，不需要先人提供經驗，他自有一套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