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完午膳,蕓娘去收拾碗筷,綠蘿接著守鋪子,阮今禾停了準備離開的謝昭。
“你等等,我有東西給你。”
往后室走去,再走回來時,手中多了件鎧甲,并非完整的一套,而是剛好能護住口的那一片。
“我見你鎧甲上的甲片磨損得厲害,便想著給你換一塊。那是護城司發放的專用,不好讓工匠打磨完整款式,便只做了片。”
阮今禾將東西遞到他面前,滿目真誠:“你試試,看是否合適?如若尺寸有誤,我再讓匠人改改。”
“給,給我的?”謝昭有些寵若驚。
點頭。
謝昭耳垂紅了,雙手鄭重接過,那塊青銅質地的鎧甲,打磨得完備均勻,比他前磨損薄薄一片的甲片,要堅許多。
“勞煩你掛心了。”他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追問:“花費了多銀錢?”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不用銀錢,這是我送你的。”
總會想起在東宮砸壞的步搖簪,那應當是謝昭費了許多力完的。
刻意勾引他撒的謊,被他視若珍寶,實地踐行。心中實在有愧,如今能填補上,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謝昭雖是武將,但年時曾在城中書堂打雜過,耳濡目染下識得一些字。阮今禾這番木瓜瓊琚的言論,他品出了換信的深意。
頓時驚喜連連,將甲片在前比對,笑著說道:“很合適。”
“那你快換上,別耽誤當值時辰。”
“現在嗎?”
“不然呢……”
阮今禾撲閃著大眼睛,既然是守城衛兵,當然該盡早換上全新甲片。萬一遇到險事,也好及時防備啊。
謝昭努了努,不忍拒了的心意,只能埋頭去解前鎧甲。
鎧甲四周被擰上環扣,需要一個個解開,解到最后時,環扣有些變形,他的手指太大,無法嵌。
護城司發放的鎧甲裝,又不能用蠻力生拽扯下來,他有些手足無措。
阮今禾著那銅扣被他越掰越,只覺得武夫心,忍不住開口:“我來吧。”
一走上前,謝昭便放開雙手,張地繃,一副立軍姿的模樣。
白的指尖繞過卡扣,將纏金線扯出,而后輕輕撥,陷甲網中的銅彈開,只聽見“咔噠”一聲,鎧甲落了。
“好了!”阮今禾舉著那薄如紙片的甲片,在他面前晃了晃,滿臉得意之。
謝昭徹底紅溫了,從未離如此之近過。
很好聞,并非香水鋪子的雜香,而是發間摻雜的玫瑰頭油,清香撲鼻。很小,比他足矮了半個頭,卻極為認真仔細。
“謝公子?”
阮今禾見他未回應,有些疑,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哦……哦!”謝昭猛得回過神來。
他將新的甲片麻利扣回,轉往外,聲音有些慌:“時辰不早,我先去巡邏了。”
他腦子太,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
蕓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角上揚,催婚這件事,還得發力。
“小姐,老奴有話與你說……”
.
懸崖之下。
殷珩著湍急河流,以及遠海域,眉眼變得極為犀利。
“殿下,墳已經挖開了。”風刃放下鐵鏟,恭敬回稟道。
馬夫尸,是黑影在崖下找了個平地,挖開后丟了進去。并未立碑,水位日益上升,若是再等上幾周,就徹底掩蓋不見了。
還好來得及時。
殷珩站在墳堆旁,黑著一張臉,盯著那土堆中的白布,一言不發。
已埋了一個多月,水汽加重腐化,馬夫尸已白骨,哪還有一寸完好。若非上著還在,也很難辨認就是當初那。
黑影皆是訓練有素的衛兵,自然不會因尸腐爛而皺眉頭,所有人都面無表,不清楚也不敢質疑太子的舉。
他聲音冷冷的:“仵作在哪?”
江淵將仵作帶了上來:“殿下,這是大理寺仵作鄧驗。”
“小人鄧驗,見過太子殿下。”
鄧驗頭發花白,是個年過百半的老頭,巍巍伏跪在地,行拜見大禮。
他在大理寺做仵作數十年,與尸打了一輩子道,場之人嫌他晦氣,大多用仵作文書流。從未有過得見高的機會,何況此人還是恒楚太子,份尊貴至極。
殷珩瞥他一眼:“查一下他的死因,還有生前所擅營生。”
“小人領命。”
鄧驗不敢不從,步尸坑中,戴上巾布,讓助手送來驗尸工,仔細勘察起來。
黑影中有暗衛沒見過這套驗尸方式,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尸都腐爛白骨了,還能驗出什麼?”
“死因可驗明,可生前營生如何驗?”
風刃睨他們一眼,低聲說著:“鄧驗是恒楚第一仵作,全天下縣衙仵作都是他的徒弟。他的驗尸功底,可容不得質疑。”
鄧驗在脖骨旁按許久,確認死因后,才讓助手將其扶出大坑。
“回稟殿下,此為男尸骨,形矮小,四肢纖細。生前應當從事著靈活便利的營生,例如走街串巷的賣者、客棧小二甚至是行蠅營狗茍之事的鼠輩。”
“鼠輩?”他的眸微暗。
鄧驗點頭如搗蒜,怕太子不信自己,指著尸骨右手說:“右手尾指缺一截,切口,是人為刀劈砍斷。京城夜市中的地下賭場,就有砍斷手指,抵押債務的先例。”
殷珩眉頭微蹙:“繼續說。”
鄧驗并不知東宮先前發生的事,查到什麼說什麼:“此人致命傷在脖骨,骨碎裂嚴重。其他骨頭并無損傷,是被人活活掐死。”
此話一出,場中所有人都變了臉。
站在最前頭的殷珩,臉更是難看至極。
賭徒?
被人活活掐死?
這馬夫絕非出自宮中馴馬場,反倒像是從監獄跑出來的逆賊……
他的聲音著涼意:“你確定?”
太子威過甚,鄧驗抖了一下,連忙跪倒在地,極為嚴肅地說:“小人行驗尸之事三十三年,愿以家命和仵作名譽擔保,此人絕對死于掐傷。”
殷珩額間青筋撥,袖中手攥了拳頭,一難以言喻的郁氣上涌。
眼前忽而浮現那沾著鮮紅印的奏章,雙刀叉黑印。
只有一個可能……
“江淵,去查一下刑部三月,關押死牢的倭寇海賊,有無人員減記錄。”
“屬下領命。”
他著旁湍急的河流,眼神極為平靜,平靜的有些可怕。
暗匆匆趕到:“齊公主派人送來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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