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瓷失蹤了。

消息被下來，還沒傳到京北。

京旗晟饒有興致地從柜子里找到一個斑駁的匣子，里面有一臺百來年歷史的留聲機，他將留聲機取出來放在桌子上，慢慢地轉留聲機的搖柄，一陣輕微的“嘎吱”聲，留聲機開始運轉起來，響起舒緩的音樂。

他坐到沙發上，閉眼。

助理匆匆進來：“京總，人還沒找到。謝政南已經趕過去了。我們的人也不見了。”

助理站在一邊看著沙發上的人。

“不是鬧掰了嗎？”

“準備好消息，明晚上頭條。”他扯松領帶，隨著音樂哼起了歌。

“好的。可我們的人…..”京旗晟讓他別說話，靜靜聽音樂。

助理噤聲，凝著京旗晟那張顴骨清晰，面部線條形鮮明的臉，著一種魚死網破的瘋。

他打了個寒退出別墅。

瘋了，都瘋了。

謝政南瘋了般滿城找京瓷。

江城暴雨夜，青峰嶺。

山間的霧氣越來越濃，警方已經封鎖了車禍現場。搜救隊的強燈把山壁照得慘白。

傾盆大雨如瓢潑從天而降，車架原本的早已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片炭黑。

車子徹底毀了，焦黑的骨架在雨水中散發出刺鼻的汽油和塑料融化的氣味。

謝政南著京瓷的手機，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灌木叢里，皮鞋早就看不出原本的。

回到車前，他的手指摳進變形的車門隙滲出，在車旁找到一片被燒焦的角。是鮮倉防水服。

兜里的手機響了，謝政南掏出手機，是珠寶設計師來電。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閃爍的來電顯示，過了許久，電話鈴聲戛然而止，接著，一條短信提示音響起。

【謝先生，戒指的圖稿已經設計好，有沒有時間過目？】

他垂著潤的眼皮，僵地把手機鎖屏放進回口袋里。

齊書跑過來替他撐傘：“謝總，雨太大，您先回車上吧。”

“繼續搜。”謝政南指節攥得發白，眼眶猩紅。

他上筆的西裝浸雨水，顴骨和手上掛著一道道痕，被荊棘叢生生刮出來的，混著水進領口，一狼狽，面威嚴都被生生撕碎。

齊書從沒看見謝政南哭過，此刻他的背微微弓著，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垮了脊梁。發出來的聲音帶著一種克制到極致的沙啞，仿佛是從腔深出來的。

“把整片山掀翻過來也要找到人。”

齊書示意后的人繼續找，撐著傘的手在抖，他把傘撐得極低，像是怕被人看見老板此刻的樣子。

暴雨未歇，將山坡上的一切痕跡都沖刷得無影無蹤。

泥土、草葉，甚至是微小的腳印，都在這場暴雨中消失殆盡，只留下一片漉漉的山坡和燒毀的車架。

除了一臺手機，京瓷什麼線索都沒給他留下。

京瓷最后的通話是他打給的，沒有接到。

下面是方瑙打來的，一分鐘不到的通話，在他打來電話的時候剛好出事。

方瑙現在也聯系不上，麥暉也失聯。

謝政南問：“杜培英呢？”

齊書：“這邊的路封了，他們知道出車禍的事不敢回來，在城里的公寓里待著。”

京老爺子早些年在城里購置的一套公寓，杜培英在私立醫院的時候他過來住過。

“接杜培英去城里的司機在上面做筆錄。”

下午出現在監控里的車子警方都在逐一排查。

謝政南：“怎麼說？”

“他當時聽見后面有靜，以為是兩臺車因為超車的事出了矛盾，車上還有個老太太跟一個護工，他加快車速走了。確定了，他只是護工請來的司機，跟京北沒有聯系。”

謝政南：“那人還沒代？”

開坦克700的人謝政南已經控制住，是京旗晟的人。

“還沒有，咬死沒帶走京瓷小姐。承認車是他燒的，他以為京瓷小姐還在車里，在高丟了帶有汽油的火種進車里。”

*

五月二號的早上七點半。

齊書的電話響了，他接通，臉微變。

“謝總，杜培英不見了。”

謝政南瞳仁了：“回城里，找。”

“好。”

與此同時，從澳洲飛京北的飛機穩穩落地，郭妤卿心慌意了十幾個小時，飛機落地第一時間聯網。

打開手機聯系京瓷，撥通電話，通了，無人接聽，京瓷應該還在休息，又掛斷電話。

京瓷說要報仇，郭妤卿回澳洲后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昨天中午的珍珠項鏈突然斷了，京瓷沒有接的電話開始，便開始心慌意，安好江柯，立馬訂了機票飛回來。

再過半個小時，郭妤卿再次撥通了京瓷的電話。

電話接通了。

“小瓷。”

“郭阿姨。”

電話里對面不是京瓷，是謝政南沙啞到極致的聲音，像是生病了。

郭妤卿一顆心提起，小心問：“政南。小瓷呢？”

以為他們在一起。

謝政南站在警局門口，滿臉的胡茬，疲憊的聲音響起：“對不起。”

郭妤卿心慌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我把弄丟了。”

郭妤卿怔住。

電話掛斷，齊書撐傘小跑過來，氣吁吁道：“謝總，麥子剛來電話了，他現在京瓷小姐租的房子里，等您過去商量事。”

“小瓷呢？”

齊書搖搖頭。

車子開過來，齊書替他拉開車門：“您一天一夜沒合眼了，上車休息會兒吧。”

謝政南上車，剛瞇了一會兒，手機突兀地響起。

他跟京瓷的手機是同一個牌子，鈴聲也一樣，一時間他沒分清是誰的手機在響。

他拿出來，來電是一串江城的電話號碼。

江城的電話，他一個也不接，接聽：“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輕微的嘈雜聲，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一個悉而又略顯虛弱的聲音過聽筒傳來：“南哥……”

這聲音帶著一疲憊和虛弱無力。

謝政南坐直了，眼神晃。

*

京北市的傍晚，暮四合，華燈初上。

京家城東許久沒人居住的老宅張燈結彩，門前車水馬龍，各路賓客紛至沓來。今天京老爺子過生，整個京北市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請來了。

京老爺子坐在主位上，一暗紅唐裝，銀白的頭發梳得一不茍，雖然已年過八十，但神矍鑠，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他面帶微笑地接著賓客們的祝賀，時不時點頭致意。

"老先生，祝您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啊！"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過來道賀。

“多謝。”京老爺子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眼角余卻不時掃向大廳口，都這麼晚了，京瓷那丫頭還沒來。

吳管家悄無聲息地走到老爺子旁，俯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老爺子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什麼？”

吳管家再次低聲重復一遍：“京瓷小姐沒在京北，謝政南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吳管家電話響起，來自江城的陌生號碼。

他走到一旁接起來：“喂。”

電話里傳來人焦急的聲音：“不好了，吳經理，老太太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