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叮一聲后緩緩打開，比起樓下宴會廳闊綽明亮，二樓偏廳獨辟一隅，超二百平的房被談嶼臣用來做酒吧區，房燈無幾，但經過特質的玻璃自吸收室外明亮，幽幽亮沿著湖畔浮上來，目之所及，大有夏日螢火之。

許衍之眸掃過帶著欣賞，“三爺的審向來無可挑剔。”

“都是小作坊要不了幾個錢，哪比得上許大公子擲千金買礦場的豪氣。”

彼此謙讓一番都笑了。

談嶼臣不知到哪，玻璃窗自往下降，山風沿著湖畔吹過來，夾雜著樓下的朗笑。幾瓶紅酒在冰桶里冰鎮著，已經醒好，傭人傾杯緩緩注。

許衍之淺聞了下，鼻尖微。

“1990，Petrus.”

談嶼臣呡了口，懶懶勾，“好鼻子。”

“會不會太暴殄天了？”

這是帕圖斯酒莊的頂級年份，拍賣行都難得一見，大多只是私藏。

“這要看招待誰。”

談嶼臣靠在椅子上，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許大公子若是對酒有興趣，鄙人正好有個酒莊，愿意為你服務。”

許衍之幽幽看他，“你和岑東演我呢？生意經都往我這做。”

談嶼臣低聲笑開，聽他道，“不過和一個才風塵仆仆回國的人，聊這些是不是不太好？

他口吻里恰到好的調侃，倒讓人懷疑他是否真的舟車勞頓，可注冊地在開曼群島的空客A319公務機，隨時跟隨他的行程——

那是許父贈與他的年禮，價值超7000萬金。

“酒莊買賣許大公子不興趣，那換樁生意呢，比如——”

談嶼臣抬眸，涌他深黑的眼底，“信道鋼鐵的控權。”

許衍之看著他，那目和剛才已經截然不同，像是被私闖領地，帶著淡淡的審視。

談嶼臣亦然，晦深的眸底哪還有半浪。

酒杯斜他的，發出輕微的撞，他留足時間，讓許衍之慢慢考慮。

近些年許氏集團在歐洲大力擴張，發展集醫療，地產，酒店，科技等多產業鏈集結的商業帝國，然許父的野心遠不止于此，已經盯上汽車這個行業。

信道鋼鐵擁有亞洲最大產鋼量，想要大力發展集團的汽車，信道鋼鐵必定得收囊中。

許衍之這次回國也是因為這事，很明顯談嶼臣猜到了。

“你舅舅對信道鋼鐵可是十拿九穩，我還以為你會支持他。”許衍之道。

他說的舅舅是是談家的旁系，從談嶼臣外公那一代就將汽車和通訊分了出去，由他外公的弟弟接手，這些年談家幾支間沒有商業競爭，倒也維持著表面的相安無事。

沒有多余的時候給他答疑解，岑東和其他幾個朋友踏偏廳，罵談嶼臣顧此失彼，東道主原來躲這閑。

剛才的話題戛然而止。

這圈人大多從小認識，關系切什麼話都聊。

“我記得在劍橋那兩年苦得跟個狗一樣，教授天天說好久沒出個諾貝爾，底下氛圍跟打似的，我滿腦子都是別再延畢了趕滾蛋。”

說話的人孟行，家里開律所，和許衍之是校友，“結果這廝兼修了自然科學不說，還能騰出時間隔三差五去牛津幫朋友補——”

話沒說完，岑東對他使眼，他這才反應過來說錯話了。

可許衍之如此不聲，讓人看不出他是否介意，反而溫文爾雅道。

“時間管理這門學問，你不懂的嘛。”

孟行是浪子，在國外把當友游戲，同時幾個人不在話下。

“我那是溫OK，不忍慕我的妹妹難過。”

幾人都在笑，許衍之才回國，幾乎是承擔了大半的火力，番對著他發問，話題一個接一個的拋來。

他多有些吃不消，搖頭失笑，又有些無奈，起去旁邊煙。

藍火焰照亮他深邃的眉眼，又在瞬間沉寂下去，后傳來他人的詢問。

“三爺你要真不做這個人，我可就自己追了。”

謝佑澤賊心不死，問這話就想旁敲側擊，他擔心談嶼臣醉翁之意不在酒。本來嘛，沒有緣的妹妹，又生得天香國，誰都會有那心思。

岑東道：“這位孟妹妹有能耐啊，一面之緣就讓你魂牽夢縈。”

那麼多聲調侃里就談嶼臣不曾接話，把玩著杯子里的酒，淡紅的氣泡在輕晃中附在杯壁上。

幽浮燈將他眼底的緒遮擋，只依稀可見他角出一弧度。

不能稱之為笑。

孟。

煙霧如游離，模糊了許衍之的面容，某個字眼總是能帶起一些記憶——

平時不曾掛心的，不會刻意翻找的。

但就像空氣中漂層浮過的陌生氣味，總會在再次嗅到覺得悉。

一道區別于清麗纖細，帶著綿綿低的聲音，突兀竄進許衍之的腦海。

“我孟九軼，孟子的孟，數字九，和鐵類似的那個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