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程昱一時之間,似乎失去了語言和思考的能力,只覺得心臟撲通通劇烈的跳著,讓他渾難。;
他還是有些廉恥之心的。
他不像是某些人……
這是大漢的,也是其他封建王朝的管理慣,只要羊羔不反抗,那麼下一次還會繼續殺!
不管是姓程,還是姓曾,亦或是姓白,還是姓什麼其他的封建吏,只要坐上了手握他人生死的位置,過程什麼的就都不重要了,只要結果!
『現在!您為了釣大魚,一把火燒了河!燒了俺們祖祖輩輩的田!燒了俺們老婆孩子等著的糧食!您讓俺們去當敢死隊,去送死!用千金,用位,用俺們死了才能換到的「厚恤」來釣俺們這些傻魚!』
李老四的譏諷達到了頂點,笑聲悽厲刺耳,『哈哈哈!將軍!您教得好啊!您教俺們用「鼠」充軍糧,俺們就學會了用「鼠目」看軍!您教俺們為了目的啥都能幹,俺們就學會了!我們就是老鼠,就是老鼠!哈哈哈哈……這滋味,您品品!您細品品!哈哈哈哈!』;
老土撥鼠李老四笑得癲狂。
『拖下去!拖下去!斬!立!決!』
程昱的臉由鐵青轉為煞白,又漲得通紅,太青筋暴跳,他從未到如此失控的憤怒……
以及一種被徹底剝開了外殼的狼狽!
出了赤的小!
老兵的每一句話,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竭力維持的、以大局為名的冷酷外殼上,然後直到脆弱的上,發出焦臭的味道。
李老四被如狼似虎的親兵暴地拖拽出去,他掙扎著,臨到帳口,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喊著,『姓程的!你聽著!下面帶回的報,你猜猜,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俺們這些「鼠輩」……給你加的「料」!哈哈哈哈……這都是你應得的……應得的!』
悽厲絕的笑聲和詛咒,漸漸遠去,但是令人窒息的餘音,依舊在帳迴。;
程昱僵立在原地,口劇烈起伏。
他向了桌案上其他幾份新送到的報。
一份報告發現驃騎主力正在向側翼迂迴;
一份表示說驃騎營中似乎有疫病流行,士氣低落;
還有一份則含糊其辭,說看到驃騎營中有些異,但無法確定……
冷汗從額頭滾滾而落,也無聲地浸了程昱的衫。
程昱無力的擺擺手,讓其他兵卒護衛出去,自己緩緩的坐到了桌案邊上。
他手指抖著向那些寫著各種報的竹簡,下一刻卻像是被無形的火焰灼傷,猛的回了手,遲遲不敢再次。
李老四臨死前的狂笑和質問,如同魔咒般在他腦中轟鳴!
『你讓俺們為鼠輩!俺們就用鼠目來看!』;
『你猜猜,哪些是真的?』
『你應得的!應得的!』
『……』
程昱猛的抬頭,向了大帳之外的那些其他兵卒。
那些跟隨他多年的面孔,此刻在他眼中,竟也蒙上了一層可疑的影。
他們也吃過『鼠』!
溫縣之中,也有很多兵卒,都吃過了『鼠』!
那麼……
他們是否也在心中積著同樣的怨恨?
他們的忠誠……
否也會在某個絕的時刻,變投向自己的假報?
甚至會為捅向自己後背的刀槍?!
程昱覺得不寒而慄。;
他在這一刻,似乎迫切的希有人能夠『理解』他,『支持』他,給他尋找『理由』和『藉口』,然後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繼續生活,繼續思考……
比如……
如何去殺下一波的羊。
如何換一種其他更蔽的模式?
程昱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麼很多吏會報團取暖,會相護……
因為只有同樣食人的鬼,才不會嫌棄對方藏在袍之下的丑。
程昱吞了一口唾沫,努力將自己的注意力從耳邊縈繞的詛咒聲轉移到當下桌案上的報上。
可是……
『究竟……該信誰?』
程昱喃喃自語,聲音乾沙啞,帶著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無力。
這些擺放在他桌案上的報,輕如鴻,又似乎是重若千鈞……
真偽莫辨。
就像是他在百姓兵卒面前喊出的那些口號,那些代表了大漢,代表了丞相,代表了忠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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