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簡聽濤遲疑，“團長在辦公室里見客人，可能要等會出來。”

“噢。”白思思轉轉腦袋，四打量了，“今天沒排戲是不，我看一個客人都沒有，劇團里就你們這麼點人啊？”

“本來是有一場，不過……”

“不過什麼？”

白思思沒瞧見簡聽濤神里的尷尬，追問下還是站在旁邊的那個安生的孩子小聲應了：“沒人買票，就、就沒演了。”

白思思眨了下眼：“一票都沒賣出去？”

“嗯。”

“……”

空氣安靜得令人窒息。

林青從手里那仿得四不像的青花瓷紋路的杯子上抬起眼，聲音低也輕和：“昆劇式微，民營劇團難維持，不是罕見的事。”

白思思鼓了鼓，沒敢辯駁。

簡聽濤松了口氣，苦笑：“是啊。這劇團里的臺柱子們或轉行，或被大劇團挖走了。我們民營的沒那麼多資金扶持，步履維艱。”

“咦？”白思思疑問，“可我來前還查了，芳景昆劇團幕后不是有個公司出資支持嗎？”

簡聽濤似乎被噎住了，他回頭瞄了一眼回廊角落，搖著頭轉回：“我也不瞞兩位——給劇團出資的那家公司前不久被湯集團并購，別說資金，連劇團劇場這塊地都要被收回去、另做開發了。”

白思思：“啊？”

“我們團長今天見的客人也不是別人，正是湯集團分公司的負責人，看架勢，是來給我們下最后通牒的。”

“那這……”

白思思拖著調轉向林青。不憂慮，正相反，小丫頭眼底按捺不住地亮著呢——

不得這小昆劇團倒閉，那樣家角兒不就犯不著明珠暗投了！

林青沒接眼神，只問：“和新公司那邊，還有轉圜余地麼？”

“哈，”簡聽濤苦笑了聲，“轉圜？老師您回國不久，大概還不知道湯集團和它現在掌權人的名聲吧。”

“？”

林青微微偏頭，因著好奇，難能出點符合年紀的憨。

簡聽濤說：“湯集團副總、唐家的太子爺，唐亦，如今在湯集團里實權鼎盛。并購相關的事都是他親自督責。”

白思思追著問：“然后呢？”

簡聽濤頓了下，他角一撇，眼和聲卻低下去。

分明既譏諷又畏懼——

“那主兒，可是個瘋的。”

第2章 從此不敢看“觀音”

簡聽濤只來得及說完這一句——

隔著段回廊，團長辦公室的門傳回開合的靜。

劇場里頓時噤了聲。圍坐的幾個劇團演員抻長了脖子，瞧著他們團長笑呵呵地把“債主”送出去。

大約兩分鐘后，團長自己回來了，不同于出去的笑臉，年近六十的團長此時蔫垂著頭顱，疲憊而顯出老態。

直到簡聽濤上去，附低聲說了幾句。團長聽著眼睛就亮起些，往林青和白思思坐著的角落覷來。

隔著半個劇場，林青朝對方微微頷首。

團長面喜，快步過來：“林老師，您終于來了！聽濤，愣著做什麼，去給老師沏壺茶。”

老團長近乎躬著過來的，林青起，攔了一下：“向叔，您這樣太客氣了，青不起。”

“嗐，咱們梨園弟子不談年紀，達者為先，論輩分論資歷，你有什麼不起的？”向華頌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指著回廊后，“這兒小輩吵吵，鬧心，走，我們去辦公室里聊。我可有六七年沒見著你了……”

林青被團長請去辦公室，原本想上來探消息的團演員們沒了章法，只能各自散了。

白思思站在原地，眼珠轉了圈，朝簡聽濤離開的地方溜去。

比起門首后院的狼狽，團長辦公室還算干凈。

對著門的墻前立著老式的玻璃展柜，里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獎杯證書，還有幾張裝在單獨相框里的合照。按時間都有些年份了，但纖塵不染，顯然平常沒被拭。

“沒什麼好看的，都是當年的輝煌嘍。”團長見林青在立柜前駐足，搖頭笑嘆。

林青著其中一張照片，笑得淺淡溫：“這是當年國巡演最后一站的合照吧？”

“是啊。你母親那時候可是風無兩啊，‘一代芳景’——咱們芳景昆劇團的名字就是那時候定的！”向華頌的笑到一半便止住，然后敗下來，“可惜啊，時過境遷，已經沒幾個人記得了。”

林青沒說話，垂斂了眸。

房間里安靜片刻，向華頌回過神，苦笑：“你瞧我，這上了年紀就傷春悲秋的，凈惹你們不聽——來，青，快坐吧，先喝杯水。”

“謝謝向叔。”

“你母親這幾年調養得怎麼樣了？神狀況還好嗎？”

“嗯，好多了。”

家長里短地閑聊里，簡聽濤敲響門，把沏好的茶端進來。

放下后他卻沒走，猶疑地杵在沙發旁。向華頌察覺，偏過頭：“有事？”

“團長，我們……”

“別支支吾吾的，你們林老師不是外人，有話就說。”

簡聽濤難為地開口：“其實就是師弟們不安心，不知道湯集團分公司負責人那邊，到底是個什麼口風？”

“他們問這個做什麼？怎麼，劇團還沒散，就急著謀算后路了？？”向華頌冷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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