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后，腳步聲靠近浴室門。

門被輕輕敲了兩下，溫晚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給你。”

周時凜將門打開一條，接過浴巾時，指尖若有似無地過的：“謝謝。”

溫晚迅速收回手：“不客氣。”

這個細微的躲避讓周時凜的眼神暗了暗，但他沒有多說什麼，輕輕關上了門。

水聲響起，霧氣很快彌漫了整個浴室。周時凜站在水下，任由熱水沖刷著。他的思緒卻飄到了門外那個影上。

在試著接他。

他必須給時間。

關掉水，周時凜干，換上睡袍。推開門時，他看到溫晚已經靠在床頭，手里拿著一本書。

“還不睡嗎？”他輕聲問。

溫晚頭也不抬：“嗯。”

周時凜走到床邊坐下，床墊微微下陷：“在看什麼？”

溫晚合上書，出封面：“你送的那本珠寶設計集。”

這個回答讓周時凜的角微微上揚。

他手想的頭發，又在半空中停住：“我幫你吹頭發？”

溫晚遲疑了一下，最終輕輕搖頭：“不用了，已經快干了。”

“頭發還有點。”周時凜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什麼，“會冒的。”

溫晚的手指無意識地了書頁，紙張發出輕微的脆響。

盯著書頁上那枚祖母綠的設計圖，燈在寶石切面上折出細碎的。

“我自己來就行。”的聲音比平時了幾分，卻還是帶著距離。

但周時凜已經起去拿吹風機了。

他站在床邊，手里握著吹風機，頭剛進座，發出輕微的“咔噠”聲。

“還是我幫你。”他說。

試了試風溫，暖風從掌心掠過，不燙，但足夠烘干的長發。

溫晚背對著他坐在床邊，手里還著那本珠寶設計集，指節微微泛白。

沒說話。

但也沒拒絕。

——這是默許。

他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靠近，手指輕輕攏起的發。

的頭發很，帶著淡淡的茉莉香，從他指間過時，像是抓不住的流水。

他作放得很輕，生怕扯痛，生怕突然皺眉，冷冷地說一句“不用了”。

可只是沉默地坐著，任由他的手指穿過的發縷。

暖風嗡嗡作響，掩蓋了房間里其他細碎的聲音。

他的指尖偶爾過的后頸，到一點溫熱的皮，又立刻克制地收回。

——不能太明顯。

——不能讓覺得他在借機。

所以他只是專注地吹著的頭發，像是完一項的任務，連呼吸都放得極緩。

“溫度合適嗎？”他問，聲音混在風噪里，有些模糊。

沒回答。

但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點。

這是舒服的信號。

他角又不自覺地彎了彎，手指的作更輕了。

暖風烘得的發漸漸干燥，順地垂在背后，像一匹綢緞。

他關掉吹風機，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

的頭發還殘留著一點余溫，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發尾多停留了一秒。

舍不得放開。

但他還是克制地收回手，把吹風機的線慢慢纏好。

“好了。”他說，聲音低低的，像是怕驚擾這一刻的平靜。

溫晚依舊沒說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很輕，幾乎聽不見。

手攏了攏半干的發尾，指尖無意識地挲著發梢。

周時凜把吹風機放回屜，轉時看見已經把書合上放在床頭。

溫晚掀開被子躺進去，背對著他蜷起來：“我睡了。”

的聲音很淡，像飄在空中的羽，卻讓周時凜的心臟重重跳了一下。

這是這幾天第一次主告訴他自己的向，而不是直接無視他的存在。

“好。”他站在原地，看著把臉埋進枕頭里，“要關燈嗎？”

被子里傳來悶悶的一聲“嗯”。

周時凜關掉頂燈，只留一盞昏黃的床頭燈。他站在影界，看著被子里隆起的那一團，結了。

“晚安。”他又說了一遍，明知不會得到回應。

溫晚的呼吸已經漸漸平穩，只有發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周時凜站在床邊看了很久，才輕手輕腳地繞到另一側。

他看著蜷在被子里，像一只防備的貓。

他輕輕掀開被子一角，作緩慢，生怕驚擾到。床墊微微下陷，他躺下時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突然開口讓他滾出去。

可沒說話。

只是安靜地睡著，呼吸均勻，肩膀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他側過頭，借著窗外微弱的月看。的發散在枕頭上，有幾縷還帶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是茉莉的味道。

他想起剛剛給吹頭發時，的從繃到漸漸放松的過程。他的手指穿過的發，沒躲，只是沉默地坐著，任由他作。

——沒拒絕。

這個認知讓他心臟再一次發燙。

他不敢靠太近，怕醒來時發現他越界，又會豎起防備。所以他只是躺在自己這一側，中間隔著一段距離，像是劃了一條無形的線。

可他還是忍不住，一點點、一點點地往那邊挪了挪。

近一點。

再近一點。

直到他能清晰地聽見的呼吸聲，聞到上淡淡的香氣。

他盯著的背影，嚨發。

讓他躺在這里了。

沒趕他走。

是這一點，就讓他口涌上一酸的滿足。

他不敢手，怕驚醒好不容易對他放松的那一點點信任。所以他只是安靜地躺著，聽著的呼吸，著的存在。

就在他邊。

真實的、溫熱的，不再是夢里那個抓不住的影子。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夠了。

這樣就夠了。

至今晚，他可以這樣陪著睡。

……

不知過了多久，的呼吸聲忽然變了。

他睜開眼，發現的肩膀微微了，像是要翻。

他立刻屏住呼吸，生怕醒來發現他靠得太近，會立刻冷下臉讓他滾。

可只是輕輕翻了個，面朝他這邊，依舊閉著眼睛。

月落在的睫上，投下一小片影。

他的心跳驟然加快。

面對著他了。

他不敢，連呼吸都放得更輕，生怕驚擾到。

可卻無意識地往他這邊蹭了蹭，額頭幾乎要到他的肩膀。

他的呼吸一滯。

在睡夢里靠近他了。

這個認知讓他心臟狂跳，在管里沸騰，燒得他指尖發麻。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地抬起手，懸在半空，猶豫了很久，才輕輕、輕輕地落在的發頂。

沒醒。

沒醒，也沒躲。

他的手指微微蜷，指腹輕輕蹭過的發，像是在確認這不是幻覺。

真的在這里。

真的……沒推開他。

他的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他不敢再，怕驚醒，怕睜開眼時，又會用那種冷淡的眼神看他。

所以他只是這樣，靜靜地、貪地著的溫度。

然后，他聽見無意識地呢喃了一聲。

“……周時凜。”

他的心臟猛地一。

在夢里他的名字。

他嚨發，指尖微微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把抱進懷里。

可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只是輕輕、輕輕地應了一聲。

“……我在。”

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像是怕驚擾了的夢。

沒再說話，呼吸依舊平穩。

而他，就這樣看著，一整夜都沒敢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