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晚在病床邊守了整整三天。

看著周時凜的臉從慘白慢慢恢復一點，看著他蹙的眉頭一點點松開，看著他偶爾在昏睡中無意識地攥的手，又很快松開。

不敢睡，怕一閉眼他就醒了，又怕一閉眼他就再也醒不過來。

直到第四天清晨，從窗簾隙里進來，溫晚正趴在床邊打盹，忽然覺自己的手腕被人輕輕扣住。

猛地抬頭，正對上周時凜半睜的眼睛。

他醒了。

那雙琥珀的眼睛還帶著點混沌，但已經足夠清醒，清醒到能看清熬紅的眼眶和憔悴的臉。

“……”他張了張，嚨干得發不出聲音，但手指卻固執地攥著的手腕，不肯松開。

溫晚立刻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扶他起來，把吸管遞到他邊：“慢點喝。”

周時凜抿了兩口，眉頭皺得更，但還是強撐著咽下去。

“你……”他聲音啞得不像話，卻還是盯著，“幾天沒睡了？”

溫晚鼻子一酸，差點沒繃住：“你管我睡沒睡？你先管管你自己行不行？”

周時凜低低笑了一聲，結果牽傷口，疼得“嘶”了一聲，但角還是勾著：“兇什麼？我這不是醒了？”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溫晚猛地剎住，眼眶瞬間紅了。

周時凜看著，忽然抬手，指腹蹭過眼下，抹掉一滴還沒掉下來的眼淚：“別哭，死不了。”

溫晚一把抓住他的手，聲音發抖：“周時凜，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那一刀再偏一點，你就……”

“知道。”他打斷，語氣平靜得不像話，“但我不能賭。”

“賭什麼？”

“賭他們會不會真的傷你。”

溫晚呼吸一滯。

周時凜看著，眼神很深：“溫晚，如果那一刀是沖你來的，我會后悔一輩子。”

溫晚心臟狠狠一，眼淚差點又掉下來。

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鄭家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周時凜沒立刻回答。

他微微偏頭，視線落在病房的窗戶上，把他的側臉鍍上一層淡金，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影。

“……知道。”他終于開口，聲音很淡，“鄭家不會輕易放手，我猜他們會做點什麼。”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溫晚聲音微微提高，“你明知道他們可能會對我下手，你還帶我去拍賣會？你是不是——”

“是。”周時凜直接承認，眼神轉回來，直視，“我故意的。”

溫晚僵住。

“鄭家想我低頭，我就讓他們看看，我的人是什麼下場。”他語氣平靜，但每個字都冷得像冰，“他們敢綁你，我就敢讓他們在香港混不下去。”

溫晚口劇烈起伏：“所以你拿我當餌？”

周時凜眉頭一皺：“誰跟你說這種屁話？”

“鄭瑜。”溫晚盯著他，“說你早就調查過我，連我大學參加的社團都知道，說你從一開始接近我就是為了對付鄭家。”

周時凜冷笑一聲：“倒是會編。”

“那名片呢？”溫晚聲音發，“我三年前的名片，為什麼會在你錢包里？”

周時凜沉默了兩秒，忽然嘆了口氣：“……你工作室剛開的時候，我去過一次。”

“什麼時候？”

“三年前，珠寶設計展。”他看著，眼神很深，“你當時在臺上講設計理念，我在臺下。”

溫晚愣住。

完全不記得這件事。

“你當然不記得。”周時凜扯了扯角，“我當時只是路過，順手拿了張名片，后來……”

“后來什麼？”

“后來就忘了。”他輕描淡寫地帶過，但眼神卻沒移開，“直到在酒會上再見到你，我才想起來。”

溫晚盯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出撒謊的痕跡，但周時凜的眼神太坦，坦到讓無法懷疑。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周時凜挑眉，“告訴你我三年前就見過你一面，還留了你的名片？你會信？”

溫晚噎住。

確實，如果周時凜一開始就告訴這件事，大概會覺得他在編故事。

“所以……”聲音低下來，“你真的沒有利用我對付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