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臣，謝應忱，奉旨歸國！……

謝應忱展開絹紙，這張薄薄的絹紙寫得麻麻。

他先是一眼掃過，忽而角揚起了愉悅的弧度。

秦沉莫名：“公子，您笑什麽？”

這飛鴿傳書左不過是京城裏頭的一些消息罷了，每隔三日都會有一封，懷景之這廝總不至于見公子要回來了就不靠譜的去寫什麽笑話吧。

謝應忱不答反問：“你兄長秦溯是不是娶了鎮國公府的大姑？”

秦沉點了頭。

他是靖安伯的庶子，他的嫡長兄秦溯娶的是老國公的兒顧氏。

對了。這麽說來，他和顧大姑娘好像還是親戚？

“景之傳信說，明日宮門當值的是秦溯。”

因為這？這也不好笑啊……秦沉一頭霧水。

謝應忱擡手把絹紙放到了燭火上，燒黑燼。

沒過多久，西院的燭火熄了。

謝應忱這一覺睡得格外安穩，一直到辰時才醒，出了一薄汗，但一晚上都沒有咳一聲。

就連秦沉也發現他臉明顯好了不。

“公子，早膳送來了。”

“是野菜蒸餃，還是熱的。”

公子這邊剛起，早膳就送到了，不早不晚，似是算準了他什麽時候會醒。

那小丫頭……不對不對，那位顧大姑娘不止懂醫，還真是個神算子？！秦沉覺得自己應該跟討教一下關于“之災”的問題，他剛二十，總不能太英年早逝了吧？

用過早膳，又喝下了一碗湯藥，謝應忱就要回京了。

秦沉先出去備馬，沒一會兒就從外頭進來，說道：“公子，顧大姑娘來了。”

謝應忱驚訝了一瞬，擡步出門。

顧知灼正湊在一匹半大的白馬前，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略略側著頭，出了姣好明的側臉。

白馬馬雪白，神采奕奕，鬃比普通的馬更長，也更加濃，通上下沒有一雜。

許是聽到了靜，回頭看了過來，笑逐開。

“謝公子，早上好。”

白馬親昵地用漉漉的鼻子蹭著的手背，催自己。

顧知灼只顧看著謝應忱，隨手出一顆糖塞給馬：“您要走了嗎？”

白馬吃完了糖，又用尾輕輕拍著，對這樣敷衍有點不太滿意，它繞到跟前，非要站在和謝應忱中間，馬首高擡，驕傲地朝展示自己油亮水的鬃。

秦沉仔細想了想，要是他沒記錯的話，這馬是他們路過滄州時買下的。

一匹不到一歲的小馬。

本是野馬，馬販子在殺了母馬後，就把它套了過來。

他們看到的時候，它因為不吃不喝，瘦骨嶙峋的。

公子說這是一匹好馬，死了未免可惜，就買了回來。

“顧大姑娘。”謝應忱走上前，了馬頭，溫言道，“你能送我們回京嗎？”

白馬沖他打了個響鼻，顧知灼著白馬鬃的手頓在了那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千秋節的事……您也知道了？”

謝應忱頷首。

昨夜的飛鴿傳書對千秋節上發生的種種，花了近半的篇幅。

想到書信中所言，他的角溢出了一笑。

果然！顧知灼心知肚明，謝應忱并不是需要自己送他回京。

而是需要！

鎮國公府如今勢微，偏偏還手掌著北疆二十萬兵，就如稚子抱金，懷璧夜行。

眼饞之人不在數。

上一世的經歷告訴了顧知灼，只要顧家弱了一分，豺狼虎豹就會一湧而上，把顧家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鎮國公府的青黃不接是擺在所有人眼前的，但是，鎮國公府的底蘊有多深，沒有人知道，就連皇帝都懷疑顧家在北疆藏有底牌。

公子是在告訴，可以玩上一手虛張聲勢。

顧知灼坦然道：“好。”

明白自己的用意，而且也願意相信自己。這樣的默契與信任讓謝應忱心頗佳。

他看向正圍著顧知灼撒討糖的白馬，目中含著溫的笑意：“它很喜歡你，就讓它跟著姑娘吧。”

嗯嗯！顧知灼眼亮晶晶的，期待地問道：“公子，它什麽名字？”

“還未取名。”

“那、就玉獅子好不好？”

“玉獅子？”謝應忱默默念了一遍，“好。”

玉獅子。上一世也是公子送給的，公子給它取名“玉獅子”。一眼就認出它來了！

真好。公子又把它送給了，和以前一樣。

顧知灼抱著馬脖子傻樂，謝應忱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麽，他就這麽看著，心也莫名的和一樣明起來，笑容染上了角眉梢。

秦沉快步過來，稟道：“公子，都準備好了。”

謝應忱這一行也就十二人，昨晚上全都進了莊子裏休息。

他們都騎馬，唯有謝應忱坐了馬車。

他太差，經不住策馬奔波。

“出發吧！”

一夜雨停，金朝籠罩大地，帶來了春日的暖意。

出了莊子後，顧知灼就又戴上了面紗，白馬四蹄輕快，蹦蹦跳跳地跟著馬車，時不時地又回頭沖顧知灼撒，求。

等到京城，已經過了辰時，城門大開，人來人往，甚是熱鬧。

他們毫不起眼的進了城，謝應忱掀開車簾，朝外看去。

六年了。

他離開京城時，也就十四歲。

他在東宮出生，在東宮長大，娘親是太子妃，他是先帝的嫡長孫。

六歲被冊為太孫，從小學的是為政，修，治國。

年時，先帝也會把他抱在懷裏，接見朝臣，理政務，批閱奏折。

也就一夕間，天翻地覆。

離京的那一天，大啓正值國孝，滿城皆是死寂的白幡，和哀哀的泣聲。

一別六年。

如今的京城，春意盎然，京城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商鋪酒樓食客盈門，熱鬧喧嘩。

這一切，在謝應忱的眼中，既悉，又陌生。

在經過天仙胡同時，又淅淅瀝瀝地飄起了小雨，一匹馬悄無聲息地從胡同出來，和他們彙合，馬上的青年與秦沉并騎，耳語了幾句。秦沉揚了揚手，一行人的速度放緩了下來，慢吞吞地繼續往前走。

在快到午門時，金鑾殿的方向響起了淨鞭聲，這意味著要下朝了。

一下，兩下，三下。

三下鞭止，馬車正好進了午門，緩緩停在了宮門附近。

這裏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麽人都能來晃悠的，馬車剛一停下，就有金吾衛要過來盤查驅逐。

一個著鎧甲的男人擡了擡手，示意金吾衛先別過去。

他將近而立的年紀，神俊朗，眉宇間是歲月沉澱歷練的沉穩。

不是陌生人，是顧家的大姑爺秦溯。

顧知灼勒住馬繩，遙遙地朝秦溯欠了欠，見秦沉也在朝同一個方向拱手見禮，就小聲地問道：“認得？”

秦沉指了指自己：“那個，我姓秦。”

知道啊！公子昨天介紹過。

想到了，驚訝道：“你是靖安伯府的？”

秦沉與頭接耳：“庶子。”

懂了。

難怪秦溯瞧著一臉躊躇。

“他是猜到公子在馬車裏了吧？”

“我覺得是……”話還沒有說完，秦沉拿手肘撞了撞，努努，“你看那裏。”

顧知灼一扭頭，對上了一臉戾的謝璟。

謝璟戴了頂帷帽，就立在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旁，一只腳已經踩了上去。這會兒他沒有了往日的前呼後擁，只有小允子跟著，小心翼翼地扶著他。

謝璟的眼神沉沉的，他在順天門前一直跪到了天亮，哪怕後來暴雨驚雷，父皇也沒有起，朝臣們來來往往，他們略帶探究的目讓他難堪地擡不起頭。

冰冷的雨水一遍遍地沖刷著他，回想著所發生的一切，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的呢。

他是讓劉太醫給顧知灼下毒沒錯，不過就是讓毀了臉而已，又不是要的命，有什麽不知足的。

可是，顧知灼分明早就發現了，卻還不依不饒地計算了自己，這心機又狠又毒。

謝璟咬牙切齒，恨得眼睛都在噴火。

陸續有大臣從金鑾殿裏出來。

顧知灼坐在馬背上，毫不顧他像是吃人一樣的仇恨目，沒有給他留半點面，揚聲笑道：“殿下，您這是要去太廟思過了嗎？”

“可別再犯錯了，不然，小心回不來。”

你！謝璟全輕不已，握拳的手背上起了青筋，恨不能沖過來掐死。

“璟堂弟。”

這一聲不不慢，聲音清朗如玉石，謝璟打了個激靈，臉上陡然沒有了。

這個稱呼很悉。

但是，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這樣過他。

自從父皇登基後，任誰都是恭恭敬敬地稱他一聲“殿下”。

而曾經會這樣稱呼他的，也僅僅只有一個人！

謝璟的作一頓。

他難以置信地循聲看去。

馬車的車簾掀開了，披著霽藍大氅的謝應忱踩著腳凳下了馬車。

他長玉立，眉眼溫潤，角含笑，這種與俱來的風采，能輕易奪走周圍所有的注意力，讓人心甘願的追隨左右。

他開口，聲音清朗如玉石：“別來無恙，璟堂弟。”

是他！

謝璟難掩驚容，真是他回來了！

謝應忱！

他瞠目結舌，就像吞了個蛋似的，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就看著謝應忱不不慢地往宮門走去，看著他踩過的地面上，水漬泛起淺淺的漣漪，就像他的心一樣的。

謝應忱站在宮門前，姿筆。

“謝應忱奉旨歸國。 ”他朗聲道，“求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