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次沖鋒陷陣，他在三軍陣前怒喝，“沖鋒！不惜一切代價！”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這個代價會是他的靈奴。

他的兒子，瓔珞項圈上的珠子才滿五枚，頭一次向他開口討要東西，還沒有收到，就走了

什麼恢復故土，什麼重整河山，什麼極宇，有什麼意義值得嗎！

“報！”

轅門外飆來兩道黃塵，騎曹斥候飛馬而來，近前跪呈一札，急聲道：“啟稟主公，昨日夜間，慕容康率五萬大軍襲陜城。陜城現已失守，丁仲文戰死，燕人屯兵潼關外陣，此為戰書！”

李勖緩緩抬起頭來，視野中是一片模糊的紅暈，清晰的唯有斥候手中那封金線緣邊的戰書。

他拾起環首刀，撐著地面站起來，接過戰書上下掃看。

兩張薄薄的金紙飄零落地時，李勖已經恢復為面無表。

“令何在傳我的命令，命騎兵曹、中兵曹、灞上守軍急集結，出戰潼關！”

徐凌大驚失，關中的攻防戰略早就已經定下：守潼關，備高平，待到局勢穩定再發兵北圖。

燕人襲陜城已經是料定中事，不過是提早了幾日而已，如今潼關在手，一座陜城影響不了大局，當務之急是防備北面的魏人。

關中四面環山，易守難攻，唯有北面有闕。當年趙武靈王偽作使者秦勘察地形，最終確定的攻秦路線正是迂回到關中北側，之后再發騎兵閃電奔襲。

趙人沒有實行這個計劃，是因為迂回戰線過長，后勤補給困難，國力難支。

而今魏人屯兵河套，無需長線迂回，十萬控弦之士翻越黃土高原，居高臨下，只消一日即可兵臨長安。他們之所以按兵不，正是想等燕人先行出兵，之后再坐收漁利。

滅秦之后，先奪河套，再取河東，這是李勖親自制定的戰略，此刻忽然要調兵到潼關之外這無異于將先前的部署全盤推翻，萬一魏人乘勢來攻，李軍將背腹敵，恐會將關中拱手讓人！

不僅是徐凌，所有人都對這個決定到震驚，他們追隨李勖這麼多年，險仗奇仗打過無數，唯獨沒有打過這種昏仗。

徐凌才要張口，上云沖他搖頭將那封被撕兩半的戰書遞到他眼前。徐凌才掃一眼，一顆心頓時如墜冰窟：完了

那戰書上赫然寫著：“爾無故興兵侵凌友邦，致使生靈涂炭，遂招斷子絕孫之報。康當替天行道，為天下誅爾。”

徐凌將這兩張紙撕得碎，他知道，就為了“斷子絕孫”這四個字，今天就是大羅金仙下凡也攔不住李勖。

慕容康的激將法起效了

遮天蔽日的“李”字旌旗自長安北門浩浩地向著潼關的方向進發，與來時走的幾乎是同樣的道路。

徐凌率軍行在最后，等到與主帥牙旗拉開一段距離后，忽然勒馬止在原地徐部兵馬隨即停止行進。

徐凌目追隨著前方的大部隊，良久后才收回視線，與左右道：“諸位，我等深蒙主公厚恩，萬死難報。古人云主過不諫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過則諫，不用則死。‘今日諫言既不能行，只好違抗軍令，待到主公歸來再以死謝罪。徐某赴高平備魏，諸位若肯追隨同去徐某激不盡，若不能，徐某亦無二話。”

所謂軍令如山，便是主帥之令如山岳一般不可撼，沒有一一毫討價還價的余地

十萬之軍安營扎寨，只因夜間一聲尖便有可能釀一場營嘯，是以，軍營之中最重要的便是秩序。秩序仰賴軍令，即便是錯誤的軍令也要堅定不移地執行，違令者殺無赦。

李軍上下自來令行止，就算是炊事、秣馬和巡防這樣的日常之事也無人膽敢犯令，徐凌之言卻是要公然抗命，諸位副將、參將聞言莫不現出猶豫之。

徐凌并不意外淡笑著朝眾人拱手，“如此，徐某就此別過。”

沒有李勖的帥令，他能調的只有三千親兵，那也無妨，有三千人總比一個都沒有要強上許多，若是魏人來犯，他自當帶著這三千人死戰高平。

徐凌調轉馬頭正朝高平進發，后忽然傳來馬蹄之聲，“徐凌留步！”

一匹烏騅馬眨眼來到近前，馬上的銀袍將抿著，看他的目一如往日，帶著淡淡的不屑和敵意。

徐凌看了眼他后跟隨的人馬，皺眉道：“上，小事阿諛主上，可稱圓，若是在生死攸關的軍國大事上一味逢迎，那便是佞臣誤主，如何對得起主公知遇之恩！”

上云嗤笑一聲，嘲諷道：“在下追隨主公時，兄臺還在孫波麾下念咒！今日這抗命忠臣還不到你當，帶著你的兵老實去打潼關，上云先行一步了！”

眼看他說著便走，徐凌拍馬追去“上，是我誤會你了既然如此，我們何不一道而行我們一共才六千多人馬，守高平可一點都不嫌多！”

“去你的吧，誰跟你是我們！”上云冷刺出一槍，正刺在踏雪的前上，馬兒吃痛，尥蹶長鳴，徐凌沒有防備，差點從馬上跌落。

他頓時有些惱怒，穩住形后再次追上，“上云，你什麼意思”

上云回眸輕笑道：“徐兄的手真是一點都沒有長進，快回去換一匹馬吧，慕容康的玄甲軍可不是吃素的。”

“論手，徐某的確不如你論排兵布陣，你卻遠不如我。”徐凌一把攥住他的韁繩，“上，不要意氣用事，我們一起去守高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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