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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錦繡》 第二千一百二十八章 規則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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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94章 規則之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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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說「馬革裹」「死不旋踵」,可若那埋骨他鄉、鮮浸染異鄉土地的是你的父親、丈夫、亦或兒子,你又該是何等的傷心絕,還會在意那些所謂的榮耀嗎?

  然而世界就是這樣的,人也好、也罷,總是在不斷的戰爭之中滾滾向前。

  生存的土地、呼吸的空氣,配權、繁衍權,每一樣都需要用鮮、用生命去搏殺、掠奪、保護。

  總會有人為了這些去死。

  你以為的歲月靜好,實則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

  你可以怕死、躲在後邊,但不能忘記那些替你衝鋒在前、死不旋踵的英雄們。;

  ……

  酒宴的氣氛便有些肅穆,大唐立國也不過二十餘載,無論張行亦或阿史那忠都是從戰之中走過來的,見慣了死人,故而並未有悲戚之,只是愈發慨萬千。

  看著窗外繁華盛世、國泰民安,才更能夠會那些為國征戰而陣亡的將士。

  李泰喝了口酒,嘆氣道:「吾雖不能帶兵打仗、斬將殺敵,若能將這城修葺一新,倒也不負陛下之託付。只是知易行難,隋末世烽煙四起,城更是各方戰爭奪之中心,看上去依舊繁華,實則損毀極其嚴重,想要恢復如初甚至更勝一籌,所耗費之人力力簡直不可想像,難如登天啊。」

  酒桌上很是安靜,這話旁人沒法接。

  北魏永熙三年,時為大丞相、海王的高歡下令拆毀城池,自此之後,雖然屢屢經戰火,卻在長達八十年的時間未曾被外敵攻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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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大唐武德四年,李世民擊敗王世充、攻陷城……

  李世民率軍進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指斥隋朝奢華無度、宮闕華奢靡,耗費無數民脂民膏,故而隋朝才會滅亡,為了吸取隋朝滅亡之教訓,所以「焚東都紫微宮乾殿」,將奢靡華的宮殿全部拆毀,同時毀掉的還有所有華建築。

  所以論及對城毀壞之巨大,百餘年來,無人出太宗皇帝之右。

  還有一樁趣事,貞觀四年太宗皇帝曾經重修城,卻遭到大臣之反對,尤其是時任五品給事中的張玄素。

  張玄素說:未有巡幸之期而預修宮室,非今日之急務,當務之急並不是修繕皇宮,而是休養生息,讓歷經戰的百姓儘快富裕起來。

  而且陛下您可知道,當初隋朝為了修建皇宮砍盡了周圍百里的參天大樹,然後又到數百里之外的大山之中尋找大木。為了把一巨木運到,不僅要用數百人拉拽,而且前後竟然花費數十萬錢財——一「計一柱之費,已用數十萬功,則其餘可知矣」!;

  再說了,當初是陛下您因為皇宮實在是太過奢華才下令拆掉,而今不過十餘年時間,陛下為何竟然也效仿起了隋煬帝的奢華與奢侈?

  況且,當今之百姓還沒有完全從隋末的世之中恢復過來,國力遠不如隋煬帝修建城之時的鼎盛之勢,陛下您如此的大費周章、勞民傷財,恐怕和隋煬帝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陛下役瘡痍之人,襲亡隋之弊,恐又甚於煬帝矣」!

  太宗皇帝是個懷廣闊之人,素來以善於納諫而飽戴,對於張玄素的諫言而虛心聽取,然而其最後一句話卻使得太宗皇帝大為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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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能拿我與亡國之君隋煬帝相比呢?

  「卿謂我不如煬帝,何如桀、紂?」

  張玄素也剛直,當即回道:「若此役不息,亦同歸於耳!」

  陛下您如果不停止修建皇宮的話,您和夏桀、商紂也沒有什麼兩樣……;

  太宗皇帝聽取諫言,賜給張玄素彩絹兩百匹!

  但心中憤怒、鬱悶,遂對房玄齡說:今後如果有事要到皇宮去,自己就是站在天的地方辦公也心甘願——「後日或以事至,雖居亦無傷也!」

  ……

  房俊接過阿史那忠斟酒,致謝,而後對李泰道:「殿下既然知曉營造是何等耗費人力力財力,又涉及到數以萬計的工匠、徭役、員,輒攸關無數錢帛,便應明白這等事務必嚴格約束,絕對不能容許員上下其手、職貪墨。」

  阿史那忠驚詫道:「不至於吧?各項工程皆有殿下坐鎮,誰敢那麼大的膽子?」

  房俊搖搖頭,道:「『昭陵』貪腐之案猶在眼前,利益當前之時連『昭陵』都敢手,更遑論區區一個城?而且河南府之前很大一批員或罷免、或下獄,重新徵辟的員初來乍到不知深淺,極有可能從中貪墨。」;

  張行忙道:「太尉放心,下一直對此極為重視,對員嚴格管理。」

  「我說的是嚴格約束,但這種事並非嚴格與否的問題,這是人,單只依靠約束是不行的,要嚴糾察,查出一個、置一個、震懾一批!」

  「……」

  張行與阿史那忠面面相覷。

  這是要大興牢獄啊!

  李泰苦笑道:「何至於此?既然你也說了這是人,那便是不可能徹底杜絕,大差不差的況下,大家睜一眼閉一眼吧。同僚為,總有幾分誼在,況且我在這段時間大家都很是尊敬,怎好驟然狠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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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俊奇道:「殿下這是要在城廣施善緣、收攏人心嗎?」

  李泰變道:「你別胡說八道!」

  一個曾經有過爭儲「劣跡」的親王,在遠離長安的收攏人心……這是要殺人誅心啊!;

  唯恐陛下不砍了他李泰的腦袋嗎?

  房俊笑道:「殿下還知道怕啊?我還以為您如今作為『天下第一親王』,已經功德圓滿、刀槍不了呢。」

  李泰面極其難看。

  爭皇位之心斷然是沒有的,但心中對於皇權之恐懼卻日甚一日。

  那些員們吃拿卡要、上下其手,他怎會毫不知?但那些人要麼是各大世家的門客、要麼直接就是各家子弟,若他睜一眼閉一眼賣一點人,將來有事之時那些世家總會為他說句話,只要在天下各輿論,陛下也奈何他不得。

  但此時聽房俊道來,卻是認為他做的差了,甚至是取死之道……

  「二郎是想我做孤臣?」

  房俊瞅瞅張行、阿史那忠,這兩人皆低眉垂眼、充耳不聞的模樣,心想李泰果然有能力,這才多久便將這兩人收攏為麾下?;

  或許不會對他亦步亦趨、誓死追隨,但必定利益一致……否則這種話絕對不會當著這二人的面說。

  既然這兩人已經深得李泰之信任,房俊也不避諱,直言道:「微臣不知殿下所謂『孤臣』何意?大唐有律法、宗室有家規,既然有法可依、有規可循,殿下照直行事即可,想那麼多作甚?殿下不妨與我說說,到底誰給你出的這個主意?」

  李泰面無表

  一旁的張行苦笑:「是下愚昧,險些誤了殿下大事。」

  房俊看著他,道:「這話怎麼說?殿下何來大事?你所言又是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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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行發白。

  房俊嘆口氣:「蠢不可及。」

  張行也是天下封疆大吏之中屈指可數,當面被房俊這般訓斥,一張麵皮漲紅,卻不敢吭聲。;

  倒也不是畏懼房俊權勢,而是意識到自己可能的確做錯事……

  李泰捋著下頜鬍鬚,若有所思:「二郎之意……一切按規則行事?」

  房俊反問道:「殿下以為當此之時,何等局面對你最為有利?」

  李泰想了想,有些明白房俊的意思了:「當然是一切都在規則之。」

  他是太宗嫡子,是陛下親弟,是大唐第一親王,在晉王李治謀逆不、名譽敗壞的況下,他是最能夠威脅到皇權的那一個。

  想更進一步、染指皇權,他就得打破規矩、逆流而上。

  反之,他如今早已熄了奪嫡之心,自然是在規則之最為安全——天下第一親王的名頭看似危險,但也安全,前提是一切在規則之,陛下想要將他除去,就必須破壞規則。

  然而現在呢?;

  陛下尚未展現出除掉他的意圖,他自己反倒破壞規則……

  豈不是作繭自縛,自己將刀把子遞給陛下?

  或許在某種形勢之下,陛下即便不想除掉他都不行,因為規則被破壞了……

  一旁,張行冷汗涔涔而下,起離席,一揖及地:「微臣愚昧,險些置殿下於險地,還殿下恕罪!」

  「誒!」李泰快速起,上前兩步將張行攙扶起來,寬道:「府尹何必如此?你我相一場、莫逆,自是肝膽相照,你是好心,我當初也予以認同,此刻豈能將過錯推卸在你上呢?快快請起,此事不必放在心上!」

  房俊看著這麼一副「君臣相得」的場景,喝了口酒,若有所思。

  張行當真愚昧至此,看不清當下局勢,所以出了這麼一個歪主意?

  李泰當真毫無政治天賦,一腳踩進張行有意或者無意挖的這麼一個大坑裡,且毫不自知?

  未必如此。

  反倒是旁邊出一臉懵然、茫然無措的阿史那忠,看上去真的是毫無機心、一派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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