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書抬眼，神平靜，并沒有著急忙慌地合上手中的避火圖，而是朝揚了揚，“看書。”

再坦然自若不過的語氣。

他容清冷，那雙漆黑狹長的眼眸不笑時，便帶了三分凜冽，自然而然地多了幾分難以親近的疏離，讓人覺得攀談都是對他的折辱。

崔窈寧簡直要開始懷疑人生了。

難不，裴宴書其實看的不是什麼避火圖嗎？

不然，為什麼他能這樣坦然？

換作崔窈寧自己絕計做不到被抓了個現形還能這麼坦然平靜，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懷著心里那份懷疑，崔窈寧又探頭看了一眼。

那副避火圖大大敞開，雖然和那日崔窈寧看得不太一樣，可圖案作基本大差不差，皆是袒、衫不整，令人看了眼便臉紅心跳。

崔窈寧唰的一下又紅了臉。

到底是兒家，哪好意思一直盯著避火圖看。

崔窈寧別開臉，雖然赧，可心里實在佩服他，這份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其的鎮靜，要是讓學了去，看誰以后還敢再說喜形于！

崔窈寧深呼吸一口氣，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不波，咬牙問：“我問你看的什麼書。”

裴宴書迎上的視線，坦然道：“避火圖。”

崔窈寧：“……”

崔窈寧真被裴宴書的這份坦然自若給打敗了，下意識地想問，你為什麼要看避火圖？可旋即又想了一下，好像也沒有什麼規定他不能看？

崔窈寧郁悶地沉下眼眸，繃起臉哦了一聲，有點不高興地說：“我要歇息，你讓一讓。”

居高臨下地睨了眼坐于床沿邊上的裴宴書，眉眼帶著與生俱來的驕傲，練地發號施令。

裴宴書抬眼，視線避無可避地落于上。

窈窕婀娜的形被紗攏住了一大半，可見里面鵝黃繡杏花紋的，愈發襯得冰雪一樣白，烏發自然地披散在肩頭上，烏發和雪映襯，得像是志怪異聞里的妖。

崔窈寧讓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須臾，了發紅的耳，聲荏地瞪他，“你在看什麼？”

裴宴書挑眉看，言簡意賅地說：“看你。”

他這會兒的模樣沒有平日半點的冷靜自持，那雙漆黑狹長的眼眸盯著的時候，像山林間的野，帶來一極強的迫和侵略。

崔窈寧被看得不自在極了，越過他往床上去。

裴宴書忽地手攬住的腰肢，迫使俯，整個人跌落在他懷里，他扣著的腰肢，湊在耳邊問：“你昨夜嫌我笨，今日我已經學了不新招數，怎麼樣，要不要再試一試？”

崔窈寧掙不得，臉頰紅得厲害。

聽到他說這句話，的視線下意識落在他剛剛翻看的那幅避火圖上，就在剛剛那會兒的時候，裴宴書將這幅避火圖丟到一旁，大大攤開。

原來他是為了這個——

崔窈寧就說他絕不是什麼真的正人君子！

哪有正人君子能做出來他這種事？

他將抱在懷里，低聲又問了遍：“怎麼樣？”

他離得這樣近，說話的時候呼吸全噴灑在了的頸間，帶來一陣戰栗，崔窈寧臉紅得能滴，知到他的變化，像被燙了下似的，下意識就要掙扎，可腰肢卻被扣住，彈不得。

越掙扎，他變化得便越厲害。

到最后，崔窈寧不敢再了，老老實實地趴在裴宴書的懷里，只是這樣的姿勢令十分不好意思，臉頰完全紅了，輕輕推了一下他肩頭，嗓音得像是在撒，“你先放我起來呀。”

裴宴書結滾了滾，沒有急著放開，先問了一下的意見，待見到紅著臉輕輕點頭，他才松開，將避火圖拿到枕邊，翻覆下。

昨夜雖然痛了一會兒，可很快便得了趣，若是讓自己快活，崔窈寧還是很愿意行敦倫之禮。

可一躺下來，就見到枕側的避火圖，崔窈寧紅著臉立刻要將避火圖丟下去，裴宴書及時攔住，攥著細白的手腕，低聲道：“別丟了。”

崔窈寧紅著臉不解地問：“為什麼？”

裴宴書低頭親了親像被胭脂染紅了的臉頰，哼笑道：“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對，可以現學。”

崔窈寧覺得這人更壞了。

他這種過目不忘的神怎麼可能記不住這些？

純粹是想拿這些來逗罷了。

崔窈寧發覺褪去清冷端肅的外表后，他骨子里實則是個極惡劣的人，昨夜的時候也是如此。

他喜歡聽他哭，便故意逗，一會兒重了些，一會兒又輕了些，就是想要磨得開口求饒。

哪有這樣的人呢？

崔窈寧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他這樣的人，雖然表面上松風水月、神清骨秀，一派世家壁玉的好模樣，可實際上就是個卑劣的好之徒罷了。

崔窈寧知道他想做些什麼，卻不想讓他得逞，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你快把避火圖拿開。”

裴宴書沒應。

崔窈寧有些赧，出手準備自己去丟了，下一秒手腕被人攥住，他俯，帶來極強的迫，力行地堵住了的話，將剩下的埋怨盡數堵在了嚨里，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帷幔垂下，擋住了里面無邊的春。

裴宴書這人倒是誠實，說學了新招數就真學了，然后用他在避火圖上學到的新招數對付。

床榻就這麼點大，崔窈寧無躲避，只能盡量攀了他的脖子，像一艘隨波逐流的小船在大海的波濤洶涌下跟著起伏，避無可避地溢出了生理的眼淚，濃的睫羽像撲閃的蝶翼，沾了淚珠，蝶翼被打，可憐極了。

那避火圖上的小人仿佛也變了個模樣，不再是面容不清晰的模樣，而是換了他們的面容。

崔窈寧終于知道他將避火圖放在這里的作用。

睫羽上掛著晶瑩的淚珠，低低著氣，狠狠咬住裴宴書的肩頭，泄憤似地說：“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