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窈寧應下來，福了福子，轉出去。

門外，鎮國公老夫人邊伺候的婢見出來，欠行了一禮，自覺地領著往鎮國公府的小花園去。

崔窈寧遠遠就瞧見了裴宴書。

四角亭置了一張榻，上面鋪著厚厚的褥子，青年懶懶地倚在那，上披了條灰褐的狐裘，領口簇了一圈灰白相間的絨。玉冠束發，眉清目朗，有幾縷烏黑的發松散的落下，垂在臉頰，更顯得容清冷，面蒼白如雪。

那像是霜雪一般的冷白，著一點病殃殃的味道。

他瞧著似乎是比回來前瘦了，卻更顯得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多出幾分神的清冷。

崔窈寧放緩了腳步走近。

鎮國公老夫人邊的丫鬟將送到，朝福了福子，而后退下。

崔窈寧進了亭子后自然的坐下，站在一旁的付奐極有眼力見的奉上茶水點心，笑著道：“九姑娘，是您的喜好。”

崔窈寧接過熱茶，低頭抿了一口，驅散渾的寒氣。

沒有問裴宴書為什麼沒回去，目落在他的臉上，支著胳膊，也沒說話，就這樣直白的看著他。

裴宴書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拳頭抵在邊，輕輕咳嗽了一聲，面上立刻染了一層薄薄的紅暈，“怎麼這樣看我？”

見狀，付奐識趣的退下，不耽誤兩個主子說話。

崔窈寧從裴宴書的臉上收回視線，坦然道：“看看你的子怎麼樣啦。”

裴宴書的角不自覺地牽，又聽到的話，“其實前幾天祖母就問我，要不要來鎮國公府看你，我拒絕了。”

裴宴書剛剛牽地角又不自覺地抿住，有點不太高興。

下一秒，又見到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笑嘻嘻地說：“要是看到你，我會心疼怎麼辦？”

裴宴書瞳孔微睜，心里像是放了一場盛大的焰火，他別開臉，抿的角忍不住上揚，意識到后又極力的住。

總是這樣，打一再給個甜棗，十分惡劣，又讓人忍不住心。

很惡劣地問：“裴宴書，你是不是笑了？”

他板起臉：“沒有。”

“可我剛剛看到了。”

“沒有！”

崔窈寧不信，支著胳膊笑地看著他，很促狹地說：“明明就有，裴宴書，你是不是很高興我過來看你啊？”

這一次裴宴書沒有躲避，很認真的點頭，迎上的視線，很坦然地說：“是，我很高興。”

這下倒是換崔窈寧不好意思了，臉頰有些微微泛紅，像是染上了漂亮的胭脂，別開臉，許久沒有說話。

一直這樣，很捉弄人，可當他真的回答的時候，又會不好意思的逃開。

裴宴書看著，眼里和下來，沒有出聲。

過了好一會兒，有點不高興地說：“裴宴書，你是真的想見到我嗎？為什麼你一句話都不主和我說？”

裴宴書啞然失笑，好在一年的時間里，讓他知道該怎麼樣捋順的。

他低下聲音，很從容的認了錯：“是我不是，顧著聽你說話，卻忘記該主開口，我以后不會了好不好？”

“大人有大量的九娘，原諒我這一次的過失。”

眉眼忍不住彎了彎，繃的臉很快緩和下來，坐近了一點，面帶憂愁地問：“疼不疼？”

裴宴書回了神，意識到說的是他挨的板子，沒有逞強，老實點頭：“疼。”

“疼就對了，誰讓你做出這樣膽大包天的事？”

一下子又變了臉，兇地說：“我剛剛聽鎮國公老夫人說，明明說打二十大板，你非要逞強，滿意了吧？”

很不高興地說：“疼死你算了。”

裴宴書聽出藏在兇面孔下的心疼，心頭也跟著下來，輕輕喊：“九娘。”

崔窈寧還在生氣，別開臉沒理他。

裴宴書想湊近一點和說話，誰知道剛一點就牽了傷口，疼得臉慘白，垂在一側的拳頭無意識地攥。

崔窈寧看過去，板起臉兇他：“你不要，否則就是疼死你，我也不會再管你。”

裴宴書沒敢再，怕真的不理他了，用輕的嗓音喊：“九娘。”

他的嗓音本就像是敲冰戛玉般聽，眼下這樣溫，更是令人耳一熱。

崔窈寧卻無于衷，板起臉讓他不要說話。

“九娘。”

他低聲說：“我只是不想你失。”

的耳朵了，沒有開口，子卻往他這邊傾斜了大半。

裴宴書覺得這樣探頭探腦的作像一個小兔子，角不自覺地牽，許久，低聲說：“你說過讓我好好表現。”

“我沒有不惜自己的子，只是我不想糊弄你，也不想讓你失。”

崔窈寧抬眼，正撞裴宴書誠懇的眼眸里，一瞬間什麼火氣都沒了，別扭地說：“好了，我知道了，不怪你。”

裴宴書松了口氣，角弧度微微上揚。

崔窈寧支著胳膊看他，抬了抬雪白的下，很是與榮有焉地說道：“不過，看這個樣子祖母是很滿意你啦。”

末了，又告訴他，可不許記祖母的仇：“祖母最開始說的是五十大板，后來還是心了才改了三十大板。”

裴宴書點點頭應下：“我知道。”

怎麼會記恨呢？

換他，若是有人走了他心養育的花，他也會生氣，甚至可能會比崔老夫人更生氣。

因此，他比誰都清楚這個懲罰已經很輕了。

這個結局，是他所有設想中最好的一個。

崔窈寧這才笑起來，又想起那日裴鈺的話，皺著眉頭跟他說裴鈺有多壞。

裴宴書面微沉，稍許，吐出一口郁氣，輕聲說：“那你現在可以解氣了。”

崔窈寧聽得一怔：“嗯？”

裴宴書語氣平靜：“他這時候已經在去往嶺南的路上了，還有他的母親，跟他一道。”

崔窈寧猜到是晉長公主的手，沒有多意外，很是篤定地說：“能養出裴鈺這樣的人，他的母親一定也是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