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里藏著事，崔窈寧昨晚睡得并不踏實，半睡半醒，直至天明時分方才徹底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

窗欞半開，細碎的天過樹葉隙灑進來，影浮，伴著幾分晌午的暑氣。

崔窈寧思緒漸漸清明，扯了下床邊的搖鈴。

沒過多久，外間有了靜，抱琴端著一盆溫水，掀了珠簾進來，后跟著杏雨桃霜二人。

進來后，抱琴將盆置于木架上，了手，近前攏起帷幔，笑著問：“姑娘沒睡好罷。”

崔窈寧微訝，了臉頰，很擔心眼下青灰，“有那麼明顯？”

但凡知道自己長得的，多會惜這張臉。

崔窈寧也不例外，又因為今日裴宴書過來，擔心損了自己形象，忙讓杏雨拿銅鏡過來。

抱琴笑著安：“放心罷姑娘，您著呢，是奴婢昨夜聽到您翻的靜，猜到您沒睡好。”

崔窈寧松了口氣，再瞧一眼銅鏡，鏡中的人如玉，眉目迭麗，看不出半分萎靡之態。

桃霜笑嘻嘻地打趣：“長安來的那位小公爺可真是厲害，這才多久就把姑娘的芳心給勾了去。”

從前裴鈺公子和鄭公子都沒這個待遇呢。

杏雨跟姑娘這麼久，素日又細心，約窺出幾分緣由，抬手敲了下腦袋，恨其不爭道：“你胡說什麼呢，姑娘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桃霜很不服氣地轉過頭：“姑娘您評評理。”

抱琴瞪了們一眼，板起臉喝道：“我看是姑娘平日把你們慣壞了，連這種事都敢拿來打趣。”

是崔窈寧邊的大丫鬟，又算得上是兩人的師傅，見黑下臉，二人頓時不敢吭聲了。

抱琴沉著臉訓斥：“還不快和姑娘認錯。”

杏雨桃霜二人依言照做。

崔窈寧放下銅鏡，平聲說：“下次不許了。”

杏雨和桃霜二人自和一道長大，忠心耿耿自是不必多說，原也不準備計較，只是抱琴既然開口，自然得給這個臉。

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傳出去抱琴這個大丫鬟說話便不管用了。

這一院的丫鬟仆婦們可會看臉著呢。

到底是自小伺候的，敲打一下就夠了。

崔窈寧把玩著一縷烏發，輕聲和們解釋緣由：“我和小公爺不，自然不好像從前一樣隨。”

“更何況，我們如今本就在互相了解的階段，若是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豈不是給了人借口來挑我的錯？”

以的驕傲，才不愿在裴宴書面前丟臉。

無關，唯臉面二字而已。

解釋完緣由，杏雨桃霜二人恍然，連聲說自該如此。

們姑娘這樣好的人，可不到旁人挑三揀四。

縱然那是小公爺，也沒這個道理。

崔窈寧笑了笑，坐于鏡臺前。

抱琴拿過梳篦一邊給梳頭，一邊說今早前院傳來的消息：裴姨娘孩子沒了。

崔窈寧愣住了，顧不得還在梳頭，抬頭看，“什麼時候的事？”

抱琴沒料到會忽然抬頭，手中的梳篦一頓，卷住了一縷烏發，心頭一跳，忙問道：“姑娘，可是扯疼你了？”

崔窈寧心里的好奇大過于疼痛，沖搖搖頭，又問了一遍。

抱琴松開梳篦，垂首說：“說是今兒一早的事，什麼時候奴婢就不知道了。”

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聲音低幾分，“奴婢聽人說，裴姨娘是在晚香堂沒的孩子，府醫們忙了整整一夜。”

崔窈寧一怔，若有所思。

那麼晚還在晚香堂，要說孩子沒了和崔秀秀沒關系誰也不信。

這個六姐姐可真能折騰，才剛回來又鬧出事。

記得上一世這孩子是出生了的，在家行六，是個男孩，滿月時，還去瞧過一眼。

裴姨娘這胎險象環生，不知遇到多危險，原以為是個福大命大的，誰想到在這時候卻沒了。

崔窈寧有些唏噓，不過也就如此了。

畢竟只是個堂弟，又沒多親，慨過一陣就到此為止。

“裴姨娘如何了？”

“恐怕正傷心著呢，那邊兒瞞得死，奴婢不太清楚，不過您要想知道，奴婢再人去打聽打聽。”

崔窈寧止住，“不必了，我也就隨口問問。”

相較于裴姨娘，更好奇六姐姐現在的心境。

其實一直不算了解崔秀秀，能肆無忌憚的害這個堂妹，那的生母裴姨娘呢，也能無于衷嗎？

抱琴干脆應下來，繼續為梳頭。

梳洗完到了用午飯的時候，崔老夫人那邊派了大丫鬟過來傳話。

晚掀了簾子進來，行了禮后方才說：“九姑娘，有貴客登門，老太太請您過去用午飯。”

崔窈寧抬眼問：“來得是那位小公爺？”

晚笑著應聲是，又說這次只是家宴，是以只請了大爺和大夫人。

裴宴書是太子表弟，和大房多沾親帶故，二房就遠了些，崔老夫人怕再像鄭青陵那樣，索這次只請了大房一家，省得日后不抹不開臉。

崔窈寧點點頭，問：“我母親那邊可派人去了？”

晚回道：“嬤嬤已去請了。”

崔窈寧便不再說話，喊上抱琴，同晚一道去了壽安堂。

路上上王氏，崔窈寧快步走過去，喚了聲：“母親。”

這些日子天氣好，王氏的子骨松快許多，倒也不怎麼請府醫，只是上仍然泛著一即便用熏香都不住的藥味。

崔窈寧看著母親，想起自己上輩子的模樣。

上輩子子骨奇差，三天兩頭的請大夫，重活回來，倒忘記了母親也是個病弱子。

近前，挽住王氏的胳膊，問如何。

“好多了。”王氏欣的拍拍的手背，笑著說：“我瞧你的子骨好多了，不似從前那樣三天兩頭的病一次，可見多出去走走還是有用的。”

從前為著九娘的，沒心。

九娘生來弱，走兩步就，哭幾聲就上不來氣，真正是病弱西子。

這一兩月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沒見請大夫。

崔窈寧笑笑。

哪里就是出去走走的原因，分明因為重活一世抹去了的病痛。

不愿多談這個，笑瞇瞇地轉移話題，“母親可知道今日來得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