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楚若識得，是顧四郎的兒子顧宏章。

顧府大門前。

越氏搖搖墜，若不是被忠心的老嬤嬤扶著，幾乎就要昏厥：“章兒，這些話是誰教你說得，真是好惡毒啊！”

顧宏章認真搖頭：“沒有人教章兒，這些話都是章兒自己想說得，母親，雪舞姨娘人很好的，給章兒買糖葫蘆吃，還答應章兒以后每逢休沐，都帶章兒出去踏青！”

越氏氣得目眥裂：“什麼？這個人還給你買糖葫蘆？還要帶你去踏青，那你的課業呢，你的書還要不要念了？”

顧宏章撇撇道：“雪舞姨娘說念書又不是唯一的出路，反正我爹爹有戰功在，就算我什麼都不做，這輩子也吃穿不愁，就算不念書，也可以捐個秀才，將來一樣可以仕途的！”

捐秀才？

小小年紀不思上進，居然打上了捐的主意！

越氏只覺一口涌到嚨口，也不知哪兒來的勁兒，沖上去就給了雪舞一掌。

啪！

清脆的響聲，打得在場人都愣了。

雪舞捂著臉撲到顧四郎懷里，顧四郎然大怒，反手一耳就甩了回來。

“夫人！！”

老嬤嬤沖上去扶起，看著角沁出的跡，再忍不住質問，“老爺，您怎麼能為了外面的人掌摑夫人？還下這麼重的手！”

顧四郎哼了聲：“誰讓先手打雪舞的？我都說了，雪舞是我的救命恩人，今日這大門進也得進，不進也得進！！”

說罷扶著滴滴的子就要進去，卻被越氏死死拽住。

“顧斕之！你不能讓進！此居心不良，會毀了你、毀了顧家的！”

顧四郎不耐煩道：“你這些陳詞濫調我都聽膩了，有沒有點新鮮的？”

越氏心底寒涼，忍不住抬頭：“顧斕之，當日你娶我之時，對著我弟弟說過什麼話，你可還記得？”

提起越千重，囂張的顧四郎這才收斂些，干咳一聲道：“不錯，我當初是說過好好對你，不會納妾……可雪舞又不是旁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為報恩納妾，想來越指揮使也是明白的！”

越氏眼淚滾滾而下，抬眼看向兒子，卻見他站在雪舞邊，一不曾。

“章兒，那人不是好人，哄你捐是要養廢了你，給你買糖葫蘆更是沒顧忌你在換牙，母親都是為你好，你明不明白啊？”

誰知顧宏章道：“母親，您說得不對，您為我好，那也得我覺得好才好。章兒就是喜歡吃糖葫蘆，就是不想念書，您要真為了我好，就不該強迫我做我不喜歡的事。”說著仰頭看向雪舞，小臉上出明的笑容，“雪舞姨娘就不會，是真的疼章兒，比母親還疼！要是是母親就好了……”

最后五個字直刺心門。

越氏想到這些年的付出，心碎裂，看著那漆紅木柱一晃神。

只要死了……就隨了他們的意吧？

猛起朝那柱子撞過去！

“夫人！！”老嬤嬤沒拉住，眼看要頭破流。

突然一雙有力的手抓住：“顧四夫人！”

越氏尖聲道：“放手、放手！”

子沉了眸：“顧四夫人，你這是何必？顧四郎要納妾，讓他納便是，左右毀得又不是你的娘家。還有孩子要認姨娘，認了就是，記在姨娘名下什麼爵位封賞都不到他，不就求仁得仁了嗎？”

越氏一呆。

顧宏章聽了個半懂面慌，顧四郎怒道：“混賬！我顧家家事，豈容得你一外人？”

楚若充耳不聞，只握著越氏的手道：“世道艱難，子不易，誰還沒到過幾個白眼狼？像我姑母，也曾被人蹉磨算計，最終離了那污穢之所，不也海闊天空了嗎？顧四夫人，路都是自己走的，大道三千，你為何非要把自己到死路上去？”

輕緩的聲音如潺潺溪流，奇跡般地讓冷靜下來。

越氏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子：“我……我……”

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兒流淚，心傷到極便是這樣，楚若也不說話，就輕輕背安著。

周圍漸漸也有了竊竊私語聲。

“嘖嘖，都說顧家家風嚴明，依我看不過如此！”

“就是，別人家好歹是寵妾滅妻，這倒好，妾都沒進門呢就想死正妻！”

“無視禮法、罔顧人倫，當真是敗壞顧大人的清譽！”

“就應該鬧到朝堂上，罷了他的！”

顧四郎聽到這話終是慌了，史臺那幫筆桿子可不會輕易放過他。

頓時把矛頭對向楚若：“你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敢管顧家的閑事！”

楚若還未啟，一道冷的聲音直進來：“管不得，本指揮使可管得？”

顧四郎心頭一跳，但見越千重一袍策馬而來。

他眼如鷹鉤，翻下馬走到越氏邊：“長姐，沒事吧？”

親弟來了，越氏的心也安穩下來：“沒事，多虧了這位……”

說著一愣，居然還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諱！

越千重拱手道：“多謝長樂縣主出手相助！這個人越某記下了！”

楚若微微一笑，越氏驚呼：“長樂縣主？可是那位首輔夫人？”

越千重點頭，顧四郎瞪大眼忙不迭上前：“原來是長樂縣主，下眼拙，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楚若看也不看他，只對越家姐弟點了下頭，轉離開。

有些恩不必討，自會來報。

越千重冷冷睨了眼顧四郎：“顧四將軍，請吧，有什麼話咱們到顧大人面前，也好說個清楚。”

顧四郎一哆嗦轉想逃，卻被他一手揪住后領，老鷹提小似的拎進了府里……

另一頭，楚國公府。

楚若等到半夜楚淮山也沒回來。

才想起晏錚走之前說過，最近一段日子吏部考校，父親都分不開。

于是第二日，借著國子監踏青的由頭送走文景后，派人去了趟吏部請父親晚上回來。

當夜亥時。

楚淮山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盡管滿臉疲憊，還是對兒出一個笑容：“兒，有什麼急事，非要為父回來一趟？”

楚若鼻頭發酸，可已經沒時間了，兄長只給了兩日！

深吸口氣道：“爹爹，皇上疑心晏錚了，只怕要拿兒要挾他！兒打算離開京城，您……能同我一道走嗎？”

楚淮山臉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