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嫻下意識反問：“你他出來做甚？”

晏文景不解地眨眨眼，榮妃道：“娘娘有所不知，文景先前在國子監就讀，與薛小公子好，聽聞他被人害了眼睛，很是擔心，所以今次隨臣妾過來也是想來探一二。”

每句話都合合理，挑不出一錯。

薛嫻噎了一會兒道：“柏青病了，今日不宜見客。”

“病了？”榮妃蹙眉，顯然聽出這是托辭。

晏文景角輕揚，臉上出著急的神：“薛柏青病了嗎？太醫怎麼說？”

薛嫻冷道：“太醫說要靜養，不能見人，你們改日再來吧！”

晏文景“哦”了聲，乖乖道：“那姨母，我們先走吧？可別打擾了娘娘照顧他！”

榮妃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要走，福道：“皇貴妃娘娘，那臣妾先告退了？”

薛嫻本就想打發他們，揮揮手示意趕走。

偏殿，聽見晏文景聲音的薛柏青拼命掙扎，可被宮人們死死捂住：“薛小公子，求求您了，萬一被發現，奴才們都會沒命的！”

抓著他的小太監低聲哀求，薛柏青子一，也沒再反抗了。

他閉的眼角流下兩行淚，心里小聲說，再見啦文景哥哥。

翊坤宮中，薛嫻被這麼一打斷，也歇了去找惠妃的心思。

人把薛柏青提上來，看見他臉上的淚痕大怒：“你哭了？你爹你娘還有你舅父祖母死的時候不見你哭，如今因為晏家一個小賤種，你居然哭了？”

薛柏青繃等待的怒火。

可薛嫻冷冷一笑：“既然這麼喜歡哭，那就扔塘子里哭個夠！左右本宮也對外說你病了，那就病實些，也好堵住別人的！”

這才開春不久，那塘子里的水冷得刺骨。

薛柏青年紀這麼小上還有這麼多傷，哪里得住？

方才捂住他的小太監忍不住道：“娘娘開恩，天這麼寒，要不換個法子吧？”

薛嫻冷漠的目落在他臉上：“哦？你為他求？好啊，那你代他下去吧，不過就不必起來了。”

兩個侍衛立即要拖他下去，忽然“啊”得聲！

居然是先前離開的晏文景又跑回來了：“皇貴妃娘娘，文景掉了一只香囊……咦？這不是薛傻蛋嗎？你沒病呀？”

薛柏青渾劇震，薛嫻怒喝：“將小公子帶下去！”

侍衛依令而行，便在這時宮殿外又傳來太監的唱喏聲：“皇上駕到，惠妃、榮妃二位娘娘到！”

薛嫻心底升起一難以言喻的恐慌，手要去拽薛柏青，卻被這小子先一步沖出去。

“站住！”

薛嫻急斥，薛柏青卻跌跌撞撞朝著晏文景的方向跑去。

但他眼睛看不見，一頭撞在走進來的皇帝上。

帝王皺眉，還沒發話呢就見他嘶得一聲，捂住了胳膊。

“大膽！你居然敢沖撞圣駕——”

尹順的訓斥還沒說完，就被皇帝攔下。

他頗有興致地看著這孩子：“好像朕才是被撞的人吧？怎麼反倒是你一臉痛？”

薛嫻大駭，飛快上前道：“皇上恕罪，都怪臣妾，因為柏青讀書不用功，所以略微管教了一下，想不到這孩子不服管，氣沖沖跑了，所以才沖撞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

這三言兩語，直接把錯全歸在孩子上。

而且解釋了他上的傷，皇帝臉上笑容一下子淡了：“原來如此，朕記得你二哥好像就不讀書，想不到兒子也一樣，倒是辛苦皇貴妃你了。”

薛嫻松了口氣，忙要吩咐人把人帶走。

誰知晏文景上前，大聲道：“皇貴妃娘娘說得不對，文景記得，薛柏青在國子監讀書最用功了！”

宮中一靜，皇帝看過來時目一亮：“你是……大將軍的長孫？”

無他，這副眉眼和晏荀太像了，跟大將軍也有三四分相似！

小文景學大人抱起拳頭：“是！皇上，三叔叔常教導文景，要好好讀書習武，將來長大了，也和祖父一樣做皇上的大將軍！”

孩子稚的音，不帶任何討好與功利。

皇帝瞬間被取悅了：“好、好！首輔教得好，晏世子生得好！等你長大了，朕就等你做朕的大將軍！”

小文景驚喜道：“當真？可是皇上，大將軍沒有幕僚也是不行的！那文景可以選薛傻蛋做我的幕僚嗎？”

皇帝哈哈大笑：“你還知道要幕僚？當然可以！”

小文景立刻手去拉薛柏青：“薛傻蛋你聽見了嗎？皇上要封你做我的幕僚——”

話音未落，薛柏青疼得直往后躲。

嘶啦一聲，本就不怎麼結實的袖被扯破，出青一塊紫一塊、滿是針孔的手臂！

皇帝臉頓時變了，后跟著的惠妃也驚呼出聲：“天啊！怎麼這麼多傷？”

薛嫻心都提到嗓子眼，猛然轉呵斥：“混賬！你們竟敢背著本宮苛待柏青？”

翊坤宮里的下人忙不迭跪倒，薛嫻假意上前要抱他，薛柏青卻嚇得躲開。

眼底一，面上作出痛悔之：“都是本宮不好，是本宮沒照看好你，柏青，如今薛家只剩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本宮發誓日后定會好好待你的！”

薛柏青聽到“兩個人”沉默了，晏文景卻歪著腦袋道：“可是皇貴妃娘娘您不是說薛傻蛋病了，不能見人嗎？原來他上這些傷就是‘病’了呀！”

平地一聲雷。

孩天真不解的話驚醒眾人。

皇帝利劍般的目過去：“你知？還縱容底下人這般苛待他？”

那些傷口目驚心，哪怕是他這個帝王看了都頭皮發麻！

薛嫻慌忙跪下：“皇上，臣妾不知！都是底下人胡作非為，他們、他們欺瞞臣妾，謊稱柏青病了，臣妾信以為真，都是臣妾的錯！”

聽到不知，皇帝剛想松口氣。

哪料翊坤宮里的下人們出聲了。

前有玉茹姑姑，后有楊姑姑，忠心的不忠心的都是一個死字，那還不如豁出去求條生路。

“皇上！奴才們冤枉啊！”

“奴才們絕沒薛小公子一手指頭，都是皇貴妃娘娘親自的手！”

“是啊皇上，那些繡針、護甲奴才們哪里有資格啊！”

“求皇上明鑒！”

薛嫻眼前一黑，皇帝呼吸都停了停。

他沉著臉快步走到薛柏青面前，掀起他的上，還有……

全上下，除了臉和手，無一完好……

看著那麻麻的傷口，皇帝怒極喝問：“薛嫻！你還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