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佳。”
上休親自登門,挑一只據說最聰明的,獻給皇帝。
陛下不喜這些,定是轉手給皇后解悶。
他不準薛喜歡什麼調子,并未命歌姬教過鸚鵡,故而鸚鵡送去顯殿后,竟顯得癡笨。
“娘娘,這東西真能唱曲兒麼?”綠云低聲音。
先前府上也養過鸚鵡,但笨得很,正經話不會說,婢仆罵起人來,一學一個準,吐字清晰反復不停。
薛也不知這鸚鵡是否聰慧,只想試一試上休所言是否為真。
吩咐宮人讓玄猊離鳥兒遠些,免得它撲咬,隨后對著鸚鵡輕輕哼唱一小段。
“三春怨離泣,九秋欣期歌。駕鸞行日時,月明濟長河……”
鸚鵡聽唱了幾遍后,一字不差唱出來,甚至連咬字含糊的地方也模仿一遍。
薛怔愣一瞬,隨即笑出聲,“這般聰明!”
心頓佳,離鸚鵡更近些,一旁流采看著鳥兒,警惕它啄人。
“流采,何須那般堤防,”薛滿不在乎招招手,示意過來,“你說它該什麼?”
與玄猊不同,這鸚鵡通雪白如玉,唯獨一側腮邊有小撮赤紅絨。
薛盯著瞧半天,陡然想起謝凌鈺那死活不愿摘下的朱砂耳墜。
那東西昨夜又硌著,薛一時怒從心頭起,著鸚鵡出笑。
“你往后就小玉。”
流采聽見這名字,臉僵了僵也沒說什麼。
“小玉,我再教你一首曲子。”
薛清了清嗓,角的笑像是要捉弄人。
“郁陶思君未敢言,寄聲浮云往不還……展詩清歌聊自寬,樂往哀來摧肺肝……”
薛聲音低低的,比尋常更些,耳聽著鸚鵡學會,抿著笑,便想帶著鳥籠出去。
“小玉,我們等會把這曲唱給陛下聽,”指尖進金籠,了羽,“他看看小玉多聰明。”
薛低著頭,手指勾住金籠,輕松道:“流采,我喜歡這份禮。”
過去半晌,沒人應聲。
蹙眉,抬頭瞥見流采不知何時站得筆直,順著流采目轉看過去,目便是道玄影。
年影半掩于屏風影,看不清楚神,輕笑一聲。
“這鳥什麼?”
薛了,走到皇帝眼前,見他面上雖無表,眸中卻無怒意。
“它白如玉,所以小玉。”
言罷,薛垂眸,發現謝凌鈺懷里還抱著只貓,烏溜溜的跟他服別無二致,正不住想往鳥籠撲。
他摁住懷中貓兒,平靜道:“我看你把玄猊趕出去了,它委屈得很,阿音也太喜新厭舊。”
皇帝方才有些不痛快,玄猊可是他們一塊養的,脖子上還掛著天子賜下的蠟。
薛就為了上休送的蠢鳥,把他們的玄猊趕去外殿。
可剛進來,便聽見里冒出“小玉”兩個字。
咬字清脆,帶一點哄人的意味,讓謝凌鈺怔在原地,意識到在喚誰后,面止不住發青。
“這名字不好。”謝凌鈺盯著金籠,“換一個。”
“哪里不好?”薛坐在皇帝側,托著下頜看他,“托陛下的福,它可聰明了,曲子一學就會。”
謝凌鈺沒聽見它唱曲,沉默一瞬,沒讓話掉地上。
“阿音教了什麼?”
薛眼底含笑,讓皇帝聽一遍便知。
越聽,謝凌鈺角笑意越淡,薛梵音教鸚鵡唱怨婦詩。
這鳥蠢得厲害,唱了一遍又來一遍,皇帝了額角,覺得頭疼。
“把它帶去廊外。”謝凌鈺終于忍不住吩咐。
耳邊終于清靜些,他看向薛,見眉眼彎彎,略帶得意,笑時恍若明珠生。
他微嘆口氣,罷了,跟鸚鵡計較什麼,什麼什麼罷。
夜,月懸中天,外頭仍溫熱的風被窗阻絕,有冰鑒在,殿唯有涼意。
薛掐著下人的小臂,只覺習過武的人怎麼渾都,抓都抓不牢。
心底咬牙,想著謝凌鈺肯定記著白日里鸚鵡的事兒,遲遲不放過,還吊著人不上不下。
偏過頭瞧著不遠蠟燭一點點變矮,薛抿著,不再去想現在幾時。
臨到頂點驟然落下后,又惱又急,激出幾分脾,索俯首附在他耳畔。
“小玉。”
第84章 令姊安好否?
兩個字輕飄飄砸進心口, 謝凌鈺頓時僵住,閉了閉眼,仿佛在做什麼決定。
不過俄頃, 顧不上傷口會不會崩開,原本扣住細腰的手掌稍稍用力,上下顛倒。
薛驚得想推開他,又怕著傷,耳垂被溫熱氣息得發。
“我方才沒聽見,”他笑了聲,“再喊一次。”
薛不想遂他的意, 但上那只手看似溫地游走,卻在最敏銳的地方刻意淺淺掠過。
忍了又忍, 閉上眼不去看近在咫尺那張臉,了,又喚一聲。
因著, 薛甚至能覺到上那人剎那僵住, 隨后便是漫長的吻, 讓近乎窒息。
瓣被含著吸咬,就像那是塊飴糖,薛眼角泌出一滴淚,還未順著臉頰劃落在枕上,便消失殆盡。
臉頰更了點, 薛著氣,目便是長而濃的眼睫, 平素因居于高看人而垂下,此刻輕著,恍若在做天底下最重要的事。
出手, 指尖了他眼皮,引得一聲略帶疑的“嗯?”
“……”薛抿著,忽覺漲得難,深吸口氣低聲呢喃,“你一下。”
……
微弱晨照在帳幔上,謝凌鈺睜眼便瞧見蜷在懷里睡的人,沒等多看一會兒,便聽見陣刺耳鳥鳴。
那只鸚鵡又在唱曲,一大早唱怨婦詩,讓皇帝覺得尤為不吉利。
他擰眉,想讓宮人將鳥送走,卻見薛已被吵醒。
“竟還記得調子,”薛沒睡好,迷迷糊糊的,“小玉好聰明。”
說完,困得厲害,闔眼繼續睡。
謝凌鈺深吸口氣,對鸚鵡的不滿甚至轉至上休上。
送的都是什麼?
他離開顯殿時,盯著廊下鳥籠瞧了片刻,寒著臉走了。
目送皇帝離去,趙旻忍不住問:“昨日我告假,怎麼突然多了只鸚鵡。”
綠云一番解釋后,趙旻臉鐵青,“胡鬧”二字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最終認命般嘆氣。
左右皇后已經聽進去的話,對皇帝態度好許多,怎麼樣就怎麼樣罷。
趙旻忍不住又重重嘆氣,覺得伺候薛以來,壽數都短不。
“辰時記得喊娘娘醒,”趙旻提醒綠云,“今日娘娘家里人要來。”
上回薛珩休假,本要進宮見阿姐,但上皇帝遇刺的事,便作罷。
謝凌鈺知道薛心里惦記,干脆遣宦傳口頭旨意,讓京的弘道院放薛珩進宮,順便讓王明月也一道來。
薛珩每次進宮,都覺陛下對他寄予厚,他自己也擔憂才疏學淺,故而力甚重。
今日要進宮,他一夜未睡,對著近來朝中大小事琢磨,故而見著阿姐時,眼下烏青甚是明顯。
“弘道院的課業這般繁重麼?”薛蹙眉。
“是我自己唯恐落下。”
薛珩半是搪塞,半是實話。
他自時起,耳朵里便塞滿表兄王玄逸的事,什麼神才子,什麼出口章。
母親又時常去徐國公府,薛珩便日夜苦讀,從未敢懈怠,以期哪日同表兄一樣名滿京華。
三更起念書,薛珩早習慣了。
薛也知他子,微嘆口氣,沒再勸,而是同母親說些瑣事。
良久,終于遲疑著問:“阿娘近來是否去外祖家?”
對謝凌鈺的承諾,薛總歸懷疑,他當真能大度到放過表兄麼?
聽見兒的話,王明月垂眸掩去眼底尷尬,久未登徐國公府的門,長兄與長嫂寬厚,只道是自家孩子過錯。
但到底鬧得王家最有前途的孩子辭,莫說仕途,恐怕終不能回京。
王明月擔憂兒自責害與娘家離心,連忙道:“我前些日子見過你小舅母,聽聞你大表兄如今頗得重用,還道徐國公府同往常一樣,你大舅父在平中有功,陛下并無苛責的意思。”
幾句話下來,薛眉頭舒展些,卻覺哪里不對,又說不上來。
薛珩飲了口茶,心道母親的安太虛浮,王玄逸犯的是重罪,拐皇后,哪是渤海郡公一張鐵券便能抵的。
尋常皇帝難免遷怒王家,可陛下待徐國公府如常,十分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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