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軒**

“阿璃...你說傅方舟是不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溫欣然的聲音像浸了酒的棉花，綿綿地墜在昏黃的燈里。指尖勾著高腳杯細長的杯腳，琥珀的在杯中搖晃，倒映著泛紅的眼尾。

“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跟他試試，可是我在約好的地點等了他好久好久，他就是沒有出現，一個多月了，他竟然都不主來找我。”

姜璃嘆了口氣，手按住好友又要舉杯的手腕：“欣然，你喝得夠多了。”

“多？這才哪到哪...”溫欣然突然笑起來，笑聲里帶著幾分哽咽，“我等他那天，喝得比這多多了...從日落到打烊，整整五個小時...”的指尖輕輕敲擊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就像這樣，滴答，滴答...每分每秒都像在嘲笑我有多可笑。”

“欣然，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姜璃蹙眉看著對面喝得醉醺醺的溫欣然，“萬一人家有什麼急事耽誤了...”

其實還真讓姜璃說對了，那天傅方舟臨時有一臺急手，等他趕到的時候，溫欣然已經離開了。跟解釋，竟然被拉黑了！傅方舟還多次去那個酒吧，想著能夠再次遇上。

“姜小璃，你這個叛徒，你竟然幫他說話...”溫欣然的聲音越來越輕，臉頰著冰涼的玻璃桌面，睫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的手指無意識地挲著酒杯底座，那里刻著水月軒的標志——一彎新月映在酒杯里。

姜璃嘆了口氣，手撥開好友散落的長發：“我要是叛徒，就不會陪你在這喝到這麼晚。”

就在這時，包廂門被輕輕叩響。

“誰啊這麼晚...”姜璃嘟囔著拉開門，隨即愣在原地。

蕭宸夜一筆的黑西裝站在門口，領帶微微松開，上還帶著夜風的涼意。他后是水月軒長長的走廊，暖黃的壁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你怎麼會在這？”姜璃瞪大眼睛，“你不是公司有事嗎？”

蕭宸夜的目越過，落在醉得不省人事的溫欣然上：“已經理好了，”他掏出手機晃了晃，“看到你發的朋友圈定位，就過來了。”

“來得正好，”側讓開，“欣然醉這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把弄回去。”

蕭宸夜卻沒有，反而退后一步撥通了電話：“楊特助，把車開到后門。”他頓了頓，“再帶條毯子，夜里涼。”

姜璃挑眉：“你人都在這了，還特助？”

蕭宸夜突然上前一步，修長的手指輕輕住姜璃的下。走廊的燈在他眼底投下細碎的金，像是融化的糖。

“蕭太太，”他的聲音低沉悅耳，“蕭氏家訓第七條，除了自己的太太，別的人不得。”

姜璃聽著他一板一眼的說著，心里十分甜。

楊特助很快趕到，小心翼翼地將溫欣然扶起。醉意朦朧中，溫欣然含糊地嘟囔：“...大混蛋...”

等安頓好溫欣然再回到湘灣，凌晨三點的月正斜斜穿過落地窗。姜璃踢掉高跟鞋，出泛紅的腳踝。蕭宸夜蹲下握住冰涼的腳，掌心溫度讓略舒適。

“你去洗漱，”他忽然說，“明天帶你去個地方。”

姜璃迷迷糊糊點頭，發間別著的水鉆發卡突然松，啪嗒一聲落在地面。下意識彎腰去撿，整個人卻向前栽去——

下一秒天旋地轉，蕭宸夜已經將打橫抱起。他上的雪松香氣混合著夜風的涼意，襯衫第三顆紐扣硌在腰際，那是上周親手回去的，針腳歪歪扭扭像只笨拙的螞蟻。

“困這樣還逞強。”他低笑時腔的震過料傳來，洗手間的智能鏡應到人自亮起，映出姜璃酡紅的臉頰和蕭宸夜領口松開的領帶。那深藍條紋領帶還是今早親手系的，現在已經被扯得不樣子。

溫熱的水流沖刷過指尖時，姜璃才意識到蕭宸夜正在幫卸妝。他的作比最專業的容師還輕，棉片過眼瞼時帶著薰草油的芬芳，那是他特意讓管家準備的助眠配方。

“明天...去哪...”姜璃的聲音被溫水泡得發，腦袋一點一點地往前墜，像只打瞌睡的貓。蕭宸夜及時托住下，鏡中倒映出他角寵溺的弧度。

當姜璃被放進浴缸時，終于徹底闔上眼皮。朦朧中覺有人輕輕梳理的長發，發梢被細致地抹上護發素，帶著桃的甜香。最后落一個干燥溫暖的懷抱時，依稀聽見蕭宸夜在耳邊說：“睡吧，小懶貓。”

主臥的智能窗簾無聲合攏，將月溫隔絕...

晨穿霧靄時，邁赫正行駛在梧桐夾道的山路上。姜璃著窗外飛逝的樹影，每一棵法國梧桐都像記憶里的標點符號——這條路一直沒敢再走，通往南山墓園。

蕭宸夜的手突然覆上微微抖的指尖。他今天特意換了黑西裝，袖口別著那枚送的青金石袖扣，在晨中泛著深海般的藍。

“后座有白玫瑰。”他聲音很輕，卻讓姜璃瞬間紅了眼眶。那是媽媽最的花，以前每周五爸爸都會買一束新鮮的白玫瑰回家。

山門前的石階覆著薄霜，蕭宸夜從后備箱取出早已準備好的香燭果品。姜璃突然發現他連保溫杯都帶了——裝著爸爸生前最的碧螺春，茶葉還是去年明前的那批。

墓碑前靜靜躺著九支白玫瑰，珠在花瓣上凝水晶。姜璃的指尖到冰涼的大理石，發現碑面纖塵不染，連刻字的凹槽里都沒有半點青苔。香爐里積著新鮮的香灰，旁邊還擺著半塊最的桂花糕。

“宸夜...”轉頭看向正在點香的男人，晨為他睫鍍上金邊，“你經常過來？”

蕭宸夜只是將三炷香遞到手中，香頭上紅點明滅，像極了父親了一半就擱在煙灰缸上的中華。

“爸，媽...”跪在團上，發現這竟是母親生前最的那只繡著并蓮的，"我要結婚了。"淚水砸在青石板上，仿佛看見母親笑著抹掉年時的眼淚，“就是這個人...他做得飯很好吃...”

蕭宸夜突然重重跪下，膝蓋撞擊青石的聲音驚飛了樹梢的麻雀。他額頭抵著冰涼的石碑：“爸，媽，我一定會照顧好阿璃的。”

回程時忽然落了太雨，雨滴在擋風玻璃上碎星星。遠南山廓漸漸模糊，而擋風玻璃上的雨滴正被折出彩虹。姜璃終于明白，有些路必須兩個人走，才能把回憶走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