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應呈抱了一會, 直到孩發梢的雨水從他臉上淌下，男人蹙了蹙眉, 直起，給撐傘：“怎麽這樣？你的傘呢？”

看著手裏倒折的傘，傅應呈眉心更了：“樓下的風能有這麽大？”

他擺弄了一下那柄傘，沒什麽耐心地丟在旁邊的桌上，看有點發抖，用手背了一下的臉, 本意是想看冷不冷。

卻是溫熱的。

傅應呈愣住了：“怎麽哭了？”

季凡靈吸了下鼻子，冷冷道：“誰哭了？這是淋的雨。”

“什麽雨是熱的？”傅應呈輕笑一聲，又手給眼淚，“好好的哭什麽？傘壞了再買一把不就行了, 就這麽喜歡？”

“……”

季凡靈不知道該怎麽說平安符和消息記錄的事。

又覺得, 這些好像是傅應呈的，自己不該直白地破。

“對不起……”

季凡靈被他著臉，垂眼低低道，“……不該讓你等這麽久的。”

傅應呈怔住，眸變得很深, 默了幾秒，開口道：“確實，我還想問你怎麽搞的。”

季凡靈：“……”

他擡起手腕，了下落雨的腕表, 冷淡道：“我在這等了你, 整整, 十二分鐘。”

季凡靈：“……”

傅應呈嘖了聲, 好像很嫌棄：“真行，下次不等這麽久了。”

季凡靈噗的一聲笑了, 笑完又有點難過：“堵車了，你不要怪陳師傅。”

“那怎麽能怪陳師傅，”

傅應呈把傘柄遞給拿著，將西裝外套拖下來，披在上，“我明明是在怪你。”

帶著溫熱溫的外套將攏住，男人垂眼，替扣了兩粒扣子：“我就想不明白，從車上到樓裏，這兩步路，怎麽能淋這樣。”

季凡靈：“……”

孩眼皮跳了下，語氣了一點：“我也想不明白，你大費周折把我過來，是要幹什麽”

男人好像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拉著的胳膊，牽著走到更高的平臺上。

站在這，季凡靈背對著護欄，整個天臺的花海都能盡收眼底。

“再往左靠一點，站中間。”傅應呈嚴謹道。

季凡靈注意到天臺的布局變了，以為他想讓自己看他的花，草草掃了一眼：“看見了，下雨天有什麽好看的，哪天天晴我再……”

垂下眼，整個人都愣住。

撐著傘，披著他的外套，暴雨噼裏啪啦地打在寬大傘面上，雨聲震耳聾。

傅應呈在面前，單膝跪了下去。

他上只一件了的襯衫，屈起的膝蓋，毫不介意地跪在淺淺的一灘積水中。

“怎麽又……”季凡靈意識到他要做什麽，嚨哽住，擡手給他撐傘，“行行行我願意，你快站起來吧。”

他已經為跪了太多次。

實在是，不該再跪了。

“我還沒求呢，你願意什麽，”

傅應呈擡起眼，嗓音卻有些不自然，補了句：“擋你自己。”

季凡靈只好又把傘收回來，眼神不太自然地飄忽，一副你既然非要求那我也只好讓你求了的態度。

傅應呈從口袋裏掏出戒指，深吸了口氣，輕輕掰開，出裏面的戒指。

“季凡靈……”

他跪著仰視著，喊完名字，竟然頓了頓。

向來不必事先準備也能稿演講的人，明知道答案的況下，只是短短一句話，竟然也會張。

“——願意跟我結婚嗎？”

季凡靈耳廓紅了，僵地出手，幹地抿著：“……嗯。”

“……嗯？”

傅應呈停了幾秒，皺了皺眉，“為什麽就說個嗯？”

季凡靈：“……因為我剛剛已經說過了。”

“為什麽不能再說一次？”

該千殺的，他還要說兩次！

孩咽了咽口水：“你就不能直接給我戴上？”

傅應呈眼眸漆黑，睫上沾著雨水，無聲地盯著看，像是在說你覺得呢。

季凡靈咬了下，閉眼炸道：“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行了吧！我剛剛明明都說過了！年紀不大耳朵倒是聾得厲害！！”

傅應呈忽然笑了，很快給的中指戴上戒指，起湊過來吻。

他吻得很深很急，像是難自，掌心捧著的後腦，季凡靈長睫漉漉地垂下，嘗到自己瓣上雨水苦的味道。

吻完，傅應呈忽然想起來似的，又出一枚戒指，塞進手裏：“還有我的。”

季凡靈對浪漫過敏，恨不得快點結束這個環節，臉頰發燙地抓起他的手，想都沒想，揪出他的無名指，生生套上了。

傅應呈剛想告訴，訂婚應該戴中指。

孩擡頭問：“行了嗎？”

傅應呈眼底映著的臉，牽住戴了戒指的手，角勾了勾：“……行。”

*

夜。

季凡靈靠在床頭，踩著DDL把作業了，合上電腦，開始打慣例的睡前消消樂。

打著打著，又忍不住瞥了一眼手上的戒指。

因為還沒有戴習慣。

所以，時時刻刻，都能覺到它的存在。

和其他的東西一樣，戒指側也刻上了的名字。

傅應呈就坐在旁邊。

他習慣在睡前檢查所有的消息，翻閱完工作相關的件後，看到Q//Q還有一條未讀消息，順手點了進去。

關我屁事：【我來見你了。】

傅應呈：“……”

男人的臉一瞬變得煞白，他往上翻了翻，看見自己之前發的消息。

尤其是，十八歲，年無知，第一次喝醉，發的那段……

——你為什麽不肯跟我說話？

——其實都是騙我的是嗎？

——那我現在就去死行不行？

……

仿佛被燙到了一樣，傅應呈的手指忽然一松，手機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砸在了被子上。

他沉默地閉了閉眼，靠在床頭，有點淡淡地死了。

難怪哭了。

看他發了十年的瘋，被嚇哭的。

沉片刻，傅應呈清了清嗓子，平靜開口：“你的q/q找回來了？”

季凡靈嗯了聲：“何潔有個表哥能幫人找回賬號，我就讓他幫忙了。”

“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就讓他幫忙？”

傅應呈嗓音不悅，“他到底是找回賬號，還是黑了賬號？你賬號裏的餘額和信息，不全都被他看見了？”

“我能有什麽餘額，”

季凡靈嗤笑，轉頭看見傅應呈的眼神，想起他確實發了不消息，訕訕改口，“他應該沒看吧，何潔靠譜的。”

傅應呈冷冷道：“……為什麽不找我幫忙？”

季凡靈愣住：“你還會這個？”

“我不會，就不能找人？”傅應呈說，“我還不如何潔？”

季凡靈：“……”也別誰都比吧。

“那，信息，”

過了許久，傅應呈移開視線，盯著白牆，“……你看了嗎？”

“看了啊，”

季凡靈覺得他這副模樣有點好笑，好像當時藏證件照的事被發現了一樣，“你發我的消息，我還不能看了？”

傅神，真的很有偶像包袱。

“刪了吧。”傅應呈突然說。

季凡靈啊了聲：“為什麽？”

“有點侵犯我的私了，”傅應呈冷冷道，“我給你發的時候，不知道你還……會看。”

季凡靈：“所以呢”

“嚴格的說，不是發給你看的，是發給我自己看的。”傅應呈說，“你看過就算了，現在刪了吧，現在就刪。”他重複了一遍。

季凡靈挑了挑眉，慢吞吞道：“憑什麽？”

傅應呈結發地滾了一遭，偏頭看向，平靜道：“你可以提條件。”

“我沒有條件可以提，”

季凡靈玩著消消樂，眼皮都懶得擡一下，“消息呢，發給我，就是我的了，就算我現在大聲朗讀，那也是我的權利。”

男人涼涼地盯著，可惜季凡靈現在本就不怕他。

沉片刻，傅應呈忽然開口：“那你讀吧。”

季凡靈手指了一下，浪費了為數不多的步數，錯愕地擡起眼。

“……啊？”

玩這麽大。

傅應呈似笑非笑：“不是說你的權利麽，難道你不敢？”

空氣凝固了。

季凡靈的臉皮還沒有厚到大聲讀出別人對的喜歡和思念，更何況聊天記錄每一條消息都是傅應呈的創傷，做不出在他面前揭傷疤的事。

但是傅應呈問敢不敢。

事的質就，完全不同了。

“這有什麽不敢的，”季凡靈面無表，“我現在就可以讀。”

“那你讀吧。”傅應呈淡淡道。

季凡靈搞不清他是什麽路數，打開了聊天記錄，瞥了他一眼，見他真的沒有阻止，只好著頭皮，毫無起伏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去救別人呢？……”

兩個人的臉。

像是被煮在同一鍋沸水裏的龍蝦。

以幾乎完全相同的速度紅起來。

傅應呈沒有打斷。

他下頜繃得很，盯著牆壁，開始沒有地自說自話：“傅應呈才應該是三好學生，他爸不是好人，跟他有什麽關系……”

季凡靈的語速變慢了，看著他，沒明白他在說什麽：“為什麽不肯救救自己？你都已經……”

傅應呈慢慢地說：“我代表我自己，永遠支持傅應呈。”

季凡靈的腦子炸開了！

撲過去，騎在他上，抓著他的領子，咬牙切齒：“你特麽念我的信！”

傅應呈糾正：“我是在背你的信。”

更過分了！

“……”

季凡靈臉頰更紅，語氣更兇，“我那不是寫給你的，我是寫給老唐的!”

“哦是麽？”傅應呈微笑，“唐老師送給我，就是我的。”

好。

好好好！

季凡靈氣急敗壞地抓起手機，大聲刑：“季凡靈，我好像找不到你了……唔”

傅應呈忍無可忍地一把按下手機，按著的後腦，堵上了的。

劍拔弩張的氣氛很快變另一種意義上的劍拔弩張。

“你是不是存心想氣死我……”傅應呈吻得很兇，一下又一下地吮咬，甚至沒給多息的間隙。

微燙的掌心攏著纖細的脖頸。

指腹每一次刻意的挲，都激起一次本能的戰栗。

季凡靈到微微的缺氧和暈眩，被他吻得腳發，又被一把撈進懷裏威脅：“刪了。”

“……不刪。”

“刪。”傅應呈一邊吻一邊說。

孩腳趾蜷了，咬著他的肩膀，到他手指不不慢地、故意磨人似的拈，忍著脊背的抖，冷冷嘲笑：“……呵呵，就這？”

過了會，事慢慢變味了。

“……傅應呈，你答應我要早睡的。”

孩掙紮著恢複一線清明，手指用力抓著他的頭發，聲音有點啞。

傅應呈眼底|深重，低低地嗯了聲，咬住的耳垂：“那就快一點……”

……

第二天，季凡靈十二點才睡醒。

迷迷糊糊地了下，邊是空的，傅應呈顯然已經工作去了。

睜開眼，看見時間，忍不住抄起微信罵人。

雖然，絕大多數況，傅應呈說話都言之有信，說到做到。

……

但偶爾也會撒謊。

*

教訓完傅應呈，季凡靈起床去洗漱。

洗漱完走進餐廳，姨已經把飯菜燒好了，孩坐在桌邊，一邊吃一邊看手機。

想起昨晚的事，切進q//q，點進和傅應呈的聊天記錄，但沒有往上翻。

他十年來說的每個字。

其實不敢認真地讀第二遍。

甚至不敢想，傅應呈是抱著一種怎樣的心，才會給一個死人發消息。

又在喝醉了之後，求著跟自己說話。

其實，能理解傅應呈的。

畢竟誰都不想自己十八歲時的胡言語，十年後被當事人公開刑。

垂眼靜了一會，非常大度地，向左，準備刪除。

到了最後一秒，手指卻懸在空中。

停了很久，落不下去。

傅應呈不知道，這是對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不舍得。

季凡靈盯了一會，嘆了口氣，還是自私地沒有刪掉。

悶頭吃了一會飯，姨收拾完衛生，解下圍，走出廚房：“季小姐，那我先走啦。”

“嗯，”季凡靈擡頭，“注意安全。”

“對了，聽傅先生說你們訂婚了，恭喜你們，”

姨笑瞇瞇道，“所以今天特地炒了西芹百合，祝你們百年好合。”

季凡靈正好在吃百合，差點嗆到：“哦……哦，謝謝。”

這才一晚上。

姨都知道他們訂婚了。

傅應呈到底跟多人說了！

等姨走後，季凡靈又看了眼手機，心裏忽然有種說不出的酸。

如果當年的傅應呈知道，他們以後會結婚。

他應當會很高興的吧。

聽見了的，那些他本以為，永遠不會被聽見的話。

季凡靈忽然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鑽進書房，像做賊一樣，用電腦備份了一份聊天記錄，小心翼翼地存在了U盤裏，又把U盤放進屜，屜鎖。

雖然傅應呈知道以後肯定會氣急敗壞。

但是。

……

十八歲的傅應呈悄悄訴說的心意。

十八歲的季凡靈會好好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