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的佛珠突然崩斷，檀木珠子滾落一地：“你要的《地藏回經》已毀，為何還要造殺孽？”

黑人輕笑一聲，袖中出一把骨刀，刀柄上纏著褪的紅繩：“經書是假，塔底的青銅鼎才是真。”

他忽然掀開面，出半張布滿青符文的猙獰面孔，“就像這樣——”

刀閃過，住持的僧袍裂開一道口子，襯里赫然著張人皮地圖！

黑人一把扯下地圖，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夜中，老住持踉蹌幾步跌坐在地，口滲出暗紅的漬，竟在地上匯一個小小的鼎形。

翠安直到看不見黑人的形之后，才從暗走了出來，看著地上死不瞑目的住持，蹲在漸漸冰冷的尸旁，月將菩提樹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像一張扭曲的網。

盡管從前是東宮的暗衛，手里也殺過不人，但這種詭異的法確實很能夠見到。

對方的武功一定在之上。

翠安甚至覺得那人也許發現了，只是不在意罷了。

突然，翠安看見了什麼，皺眉微微皺了起來。

一塊掌大的皮屑黏在跡邊緣，暗褐的質地讓胃部幾乎是本能的搐，是那人皮地圖的殘片。

“誰在那里？”遠傳來僧人的喝問。

翠安來不及停留，急忙用帕子包起殘片，指尖到皮屑的瞬間，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經脈竄上來。

殘片上蜿蜒的墨線在月下泛著詭異的暗紅，像是用勾勒而，最邊緣還留著半枚指甲印的凹痕。

回到晉王府時已近三更，西角門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晃，翠安抬頭看見溫明棠閨房的茜紗窗上，燭火將主人繃直的脊背廓投得格外清晰。

“小姐，”推門而，聲音還帶著奔跑后的息，將今夜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住持死了。”

溫明棠正在研墨，聽到這話的時候手一頓，墨條在端硯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硯臺里新調的朱砂濺出幾點，落在雪白的宣紙上像斑斑跡。

放下墨條，青瓷筆洗里的清水映出驟然的瞳孔，“可有看見那人的模樣？”

“聲音聽不出來男，”翠安從懷中取出染的帕子遞給了溫明棠，聲音有些發，“刺客戴著青銅面，出手時帶著腐臭味。住持臨終前說了句＇三十年前的債＇，而且，那地圖是用人皮做的。”

溫明棠接過帕子的時候，聞到了從里面傳來的腥臭味，面上有些忍不住地蹙眉。

展開后更是一腐朽的甜腥味撲面而來，混著某種寺廟特有的檀香，讓人頭暈目眩。

“這是？”

溫明棠的指尖懸在殘片上方三寸，突然發現西北角那個扭曲的叉號，與記憶中永壽宮偏殿的方位完全重合。

之所以會記得這個，都是因為當初準備去找弘今雨之前為了不出意外，反反復復地畫了許多次線路圖。

翠安不知道溫明棠此刻在想什麼，依舊還在回憶當時的場景：“奴婢親眼看見刺客從住持袈裟袋搶走整張地圖，這碎片怕是撕扯時落下的。那人輕功詭譎，踏著銀杏枝椏就不見了，這樣的法，不像是大周的人。”

“點燭。”溫明棠突然道。

當燭火近殘片，那些暗紅墨線竟浮現出細小的金符文，覺得眼，想起來這正是和長公主翡翠鐲子壁的刻痕如出一轍。

然而這還不是最怪異的地方，那些符文在高溫下開始蠕，像活般重新變了模樣。

“去取冰鑒來。”溫明棠的聲音冷靜得有些可怕。

歸結底，這些日子見過太過解釋不通的怪象，如今這樣的東西，說一句見怪不怪都不為過。

當冰冷的銅鑒在殘片背面，廂房里的溫度似乎驟然下降，絳珠忍不住了手臂上豎起的汗。

那些金符文突然拼出兩個古字。

“這是什麼？”翠安有些疑。

絳珠也湊近看了兩眼，“這是哪里的字？怎麼看著像是小孩隨手畫上去的？”

溫明棠沒有說話，只覺得的好像在倒流。

因為認得這兩個字。

祭。

又是祭。

窗外傳來三更的梆子聲，溫明棠猛地合上冰鑒。

銅鏡、銅錢、地圖殘片...這些線索突然在腦海中連一線。想起之前看過的那些的記載，覺得或許很快就可以弄明白這里面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備紙筆。”再開口的時候，溫明棠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沙啞了許多，“我要給太子殿下寫信。”

……

翌日清晨，絳珠端著早膳進來時，眼圈泛著青黑，漆盤里的粥碗隨著發抖的手微微晃。

溫明棠瞧出來了的不對勁，“出什麼事了？”

聽到冷不丁的一句話出來，絳珠擺著碗筷的手突然打翻醋碟，深的在桌布上洇開一片，快速地請罪，隨后又說，“現在滿京城都在傳，慈恩寺走水是上天降罰。”

今日一早，慈恩寺住持死于非命的事便傳開了。

慈恩寺已經建了將近四十年，周邊的百姓也好，達貴人也罷，尤其是商賈之家，都格外的信服慈恩寺。

眼下住持出了這樣的事，比這些日子慘死的百姓更加令人覺得心神不安。

溫明棠的銀箸停在鰣魚上方。

魚雪白的紋理間滲出淡的，讓想起昨夜地圖殘片上的暗紅墨跡，晨過窗紗照在魚眼上，那灰白的眼球突然詭異地反。

“只是傳了這些嗎？”放下筷子，已經沒有了用膳的心思。

絳珠絞著帶的手指關節發白：“茶樓的說書人編了段《青銅怨》……”

“青銅？”溫明棠打斷了絳珠的話。

絳珠用力的點了兩下頭，“慈恩寺里面莫名其妙多出來了好多的青銅鼎，似乎都是茶杯大小，但是上面全部沾著跡，好多人都說是皇上……”

院子里突然傳來小丫鬟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絳珠的聲音不得不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