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他的名字 “我江青雀，不做茍且安的……

“這……一定是陛下先調走殿下, 再行置太子。這是在提防殿下。”

正午，楚王領旨出宮之後，定國公、長興侯等人便陸續趕來了王府。

待人會齊, 楚王便將前因後果簡潔說明。

衆人正震驚思索間, 是最先知的定國公先開口：“可殿下萬萬不能離京！不管太子是反還是不反，靈武、中寧距京近三千裏，這般天氣，連殿下趕去都至要十幾日。再加賑災至要一兩個月，長則數月不止, 等殿下事畢回京, 京中早已地覆天翻！且若真遇大變，我等終究不是殿下，有任何機會……都不能替殿下做主。”

“不僅如此。”長興侯接著便說，“太子一倒, 聖人前就再無遮擋。殿下的焰直照聖人, 聖人若無立殿下為嗣之意, 下一步就是置殿下。請恕老臣無禮揣測了：或許等殿下回京, 府中已莫名多出了‘殿下意圖謀反’的盔甲兵、人證證。再等斷定殿下謀逆的聖旨一下，不論我等和殿下還有什麽打算, 一切都來不及了。”

或許是因的確到了急關頭，每個人的發言都沒了顧忌。

青雀坐在屏風後面，也在專注地想，該怎麽破皇帝的這次謀。

“我知道。”楚王說。

“就算太子謀逆，聖人也未必會給我儲君之位。”他笑了聲, “就趁這次，一勞永逸。”

這就是要趁今次機會一并奪位之意！

青雀聽得見，屏風外的許多呼吸霎時重了, 也不由按住了口。

楚王卻沒再給臣屬平靜心的時間。

“這是裴永尚送來的消息。”他將信傳閱衆人，“太子要在元月初三日——先皇後離世三十年忌日，于聖人祭祀途中，直接起兵。”

信件的容，青雀在臣屬抵達王府之前便看過。信上只寥寥數句，說明了太子的計劃，沒有署名。楚王細看了半刻，也只確定地說了一句：

“這是裴永尚的字跡。”

但這是否真是太子的計劃，還是，只是太子或皇帝故意引他的陷阱？

“裴家的小子雖然知恩圖報，也算機靈，可這兒子畢竟不能做老子的主，他老子又不止他一個兒子。裴將軍又與殿下素無往來。”懷安伯先說，“這若是個圈套——”

“裴永尚至今還沒私見過聖人。”楚王道，“太子和我，他知道怎麽選。”

“就算是個陷阱，太子不在元月初三手，”他淡聲說，“我也會手。”

君主已一錘定音，臣屬便只需商討如何將計就計、如何起兵，思考都會有什麽突發形，又分別該如何應對。

重點是，楚王離京的替該怎麽選，他要出城多久再返回，才能妥善迷京中視線，又該怎麽讓初三那日皇帝邊的軍，全是他們的人。

“這容易。”楚王笑道，“只需讓裴永尚深夜去向聖人告，供出李果。他是右驍衛大將軍，李果只是中郎將，聖人若要放縱太子手，必會棄用李果，用他引。其餘衛將軍，真得他信重的，也就那三四人。不論選誰——”

他話未說完，在場衆人，卻都自行領會了他省略的言語。

——聖人不論選誰，都會是他們的人。

“我會親自去見人。”楚王說。

“如此甚妙！”長興侯先笑道，“也試一試這裴將軍，是否真心來投殿下！”

氣氛輕松起來。

“一定會勝利”的緒，染了房中的每一個人，也讓屏風後的青雀心澎湃。

但所有細節都商討清楚，最後一個臣屬也告退之後，楚王看向屏風，卻說：“阿雀，你明日就告假。”

“……什麽？”青雀站起。

“明日就告假。”楚王重複。

他走過來，和青雀正在屏風旁相視。

“你都聽見了。太子未必一定會在元月初三手，或許會提前，或許明日，或許除夕。”

他上青雀的肩：“宮太過危險。明日請曹院判，說你突染風寒……或又有了孕，胎氣不穩，除夕不能朝賀領宴，正是連初三日祭祀先皇後也不必去。只管在家裏靜候佳音。”

“這理由……說得過去嗎？”青雀還沒想明白，下意識反駁。

“怎麽說不過去？”楚王笑著環住，“今年天氣如此嚴寒，宮中病人不斷，連皇帝都咳嗽了幾日，皇妃宮嬪病倒的更是不可勝數。你我又正在新婚，你有孕不也是理所當然？”

說著，他真上了青雀的小腹：“也許——”

“這個月的月事可是照常來了，你知道的。”青雀搖頭。

“你……”忽然說，“你騙我。”

“嗯？”楚王疑問。

“你馬上就要騙我了。”青雀離開他懷裏。

“我若問，‘我告假不宮，真的不會有損殿下的謀劃？’殿下一定會說，‘不會’。”

“你一定會這麽騙我。”又向後退開一步。

楚王懷裏空了，手也空，微涼的空氣不再有任何阻擋，直接了他掌心的皮。

他低頭，看到青雀特意退開的距離——恰是一整塊石磚橫在他們之間——突然心神一晃。

有什麽事，要出他的控制了。

“怎麽可能‘不會有損你的謀劃’？”青雀深深吸氣又呼氣，說出的話語伴隨著膛起伏微有音，“你也知道，這是你我新婚第一年，我第一次作為‘楚王正妻’宮朝賀。從前還是側妃就算了，一個侍妾不去，至多是皇室中人議論，不太引人注目，可我現在已是正妻——是‘楚王次妃’，是皇帝特意為你新造出來惹滿京天下人議論的‘楚王次妃’！”

“我藏起來，我似乎是安全了，你呢？”

不給楚王說話的空隙：“皇帝調你走，就是在提防你，你怎麽能反倒出破綻讓他疑心？七皇子妃懷胎六個月，還要到昭宮見新六嫂，還要去賀八皇子孩子滿月，來賀你生辰，過幾日除夕，也未必就要告假，我反倒依舊不去？太醫院也并非全是咱們的人，若皇帝果真疑心，派別人來給我診脈，證實了你是特意不許我宮，又該怎麽辦？”

“這些你不用管，我都會安排好！”楚王重新握住，“你——”

“我為什麽不用管？”青雀問。

“我——”

“因為我只是你的‘次妃’，不算你的妻子，你有什麽難事，我……我不配共同承擔？”

“不是！”楚王無奈，“別說氣話。我若不認你做妻子，又如何會——”

他止住剖白，只說：“阿雀，你信我。”

“信你什麽？”

“信我會護住你。”他沉聲，“信我會贏。”

“我信。”

青雀也格外認真：“但前提是，我沒有藏起來，當你的累贅，拖你的後。”

“如果因為我這個變數，害你失敗，我就算能茍活，也無法再面對自己。”

深嘆一聲，捧住楚王的臉。

“就算你還是贏了，你能毫不虧心地說，我沒有給你們增加任何難題？”忍住并非傷，而是、興、憤怒和其他複雜緒引發的淚水，“若因我，讓長興侯、戚將軍、秦侍郎、劉侍郎……這麽多人的其中一個出事，將來，我又怎麽能安心站在你邊，面對他們？”

難道，能安心做一個怯懦無功，甚至茍且有過的……皇後？

一日功，貴妃就算什麽都不做，也是無可置疑的太後。呢？

況且，不能安心看著自己的人因再多一份風險。

“……趙昱。”

無禮地，直呼楚王的名字，卻請求他：“讓我去。”

“別讓我一個人當叛徒。”說，“就算是為了我……讓我去。”

“我江青雀，不做茍且安的人。”說。

是江青雀。

不是楚王沒能護住，悔恨至今的那個子。

不是姜頌寧。

-

“好。”

淚水終究模糊了眼前。

可清晰地，聽見楚王說。

“好。”

“我們一起。一起去。”

-

“楚王，當是要在年前離京了。”

東宮的集會，似籠罩著一層愁雲慘霧。裴永尚和李果蔽前來與會，又分別提前離去之後，卻沒有人的表，是堅信他們能得勝利的篤定。

“陛下此時調走楚王，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忐忑地商討著，“難道是知道了什麽……要調離楚王，才好……”

“那也未必！”有人觀點相反，“若陛下真已知道我等的謀算，更該把楚王留在邊才是！”

楚王武功冠絕天下。不提排兵布陣敵于外，便是他一人之武功，便能勝過兵千百。東宮實是沒有直接刺殺他功的把握，才冒險決定在禮部下毒。誰知那樣萬無一失的毒藥，也竟被他發覺。

若不能直接命上萬將士強攻捉拿，楚王實已無懈可擊。

皇帝若信楚王，楚王便是最好的護衛。

衆人爭論不休。亦有人疑心，宋家無人在此，不知裴永尚的忠心是否靠得住。

“不論如何，箭在弦上，不能不發了。”

太子起，一錘定音。

“用人不疑，不必再互相猜忌。”

他環視邊的臣屬，人生第一次，有了一種輕快的、放松的、一切盡在眼前的暢快。

“與其繼續懸心吊膽，惶恐等孤被廢，牽涉你等……不如就在今次，隨孤放手一搏！”

衆臣各相對視，紛紛起下拜。

“臣等，誓死追隨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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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太子宿在趙良娣殿中。

“這是阿娘給我的機會。”雲雨過後，他在妾耳邊呢喃，“只要功，我就不必再被關在這東宮裏，讀書、納妾、生孩子……像豬狗一般活著了。”

著滿繡“喜上眉梢”的床帳，趙良娣息許久，才回過頭，看著太子，輕輕笑了笑。

“妾，願殿下武運昌盛。”

真心地說。

“盼殿下心想事，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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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清晨，楚王離京。

青雀乘車，送他到城外五裏。

沒有人能算無策。他們都知道。所謂的“妙計”，是否真能功，要看實力、看籌劃，很大程度上，還看運氣。

這不是征戰在外，至楚王能完全確定麾下將士的忠誠。

這是謀逆。

他們目前確定的某些人心，很有可能幾日之間，就會發生變化。

皇帝和太子，更未必會事事按照他們的預測行。

這也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

車停了。外面沒人催促。只有風聲。很安靜。

緩慢地，從他懷裏起，青雀再次說：“那日，我會先護好阿娘，再看能不能盯裴永尚的夫人。你知道，比起其他眷，我至能自保，不用擔心我，為我——”

剩下的話，被楚王堵在了裏。

“別說了。”

舌纏間，他發出抖的輕。

“你信我。”

“我也……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