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如此恩寵 “會不會,陛下已經起了易儲……
一張畫。
一張殿下今日從書房挪出來, 放去主殿偏室的畫。
一張……在江氏搬到書房前,被殿下從書房挪出來,放去主殿偏室的畫。
兩條線索頃刻間串聯在了一起, 李錦瑤先是猛地看向了前殿方向——當然, 被黑夜、窗扇和重重牆壁遮擋,什麽也看不到——又緩緩地、緩緩地,抿出了一個微笑。
怎麽忽略了。
怎麽竟快忘了。
能被殿下放在書房保管,還親手拿去另一保存的畫,會是什麽畫?
能讓殿下從不示人, 甚至打掃都只讓親信侍進房間的畫, 能是什麽畫?
能讓殿下避開江氏,匆匆移走不讓看到的畫,除了另一個姜氏的畫像,還會是什麽畫?
“那是姜氏——姜側妃——死了的那個姜側妃——的畫像。”篤定地, 李錦瑤對陪嫁丫鬟說, “至, 也是和相關的畫。”
“……姜側妃?”琴音先反應過來, “不是——和王妃——”
“是啊,”李錦瑤對笑道, “咱們的新王妃,正是因為和像了個十,才被殿下從宋家接來府上,極盡寵。”
“那殿下把姜側妃的畫像挪走,就說明, 殿下不想讓王妃知道!”琴音也激起來,“那就是說,王妃還不知道!”
“當然還不知道。”
李錦瑤了, 用引枕支撐住自己,同時說出來的話,聲音便似被的挪引得微微扭曲:“以為自己和殿下兩心相悅呢:每月給殿下去兩三封信,不知哪兒有那麽多的話能寫,殿下兩個月才回一次信,也照寫;自以為是殿下親信的人,任何事都不能‘牽連’殿下,不應我的……請求,還拿‘大局’,說我不為殿下考慮。”
“倒是‘為殿下考慮’了。”
不屑地,或許還帶著幾分自得,發出一聲嗤笑:“可殿下,有沒有正眼看過呢。”
琴音拽一拽棋聲的袖子,也抿了笑。
“我這輩子是封妃無了。”掃視一回臥房的布置,李錦瑤聲音漸淡,“可我這楚王府,用的是堂堂正正選秀,‘李家大娘子’的份,殿下再厭我,也知道我是‘李氏’,不像……”
“誰知離了那張臉,殿下還知不知道是誰!”
琴音接口笑道:“偏是又姓‘江’,連姓名都和那一位像,殿下‘江氏’的時候,恐怕都不知道殿下不是在,心裏還甜呢!”
“促狹鬼!”李錦瑤捂住,聲笑了出來。
笑過一回,好像那些慌張、惶悚、恐懼,都被們比江氏勝過的地方,被們對江氏的嘲笑,送離了心底。
“那,小姐……”順李錦瑤因笑得太激烈,而咳嗽、抖起來的後背,琴音低聲問,“咱們要想辦法,讓王妃知道嗎?”
“當然要讓知道!”李錦瑤冷笑。
江氏自以為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和殿下兩相悅是一對神仙眷,可以過、教訓,便偏要揭開一切,讓親眼看到真相!
那時,江氏會是什麽反應?
殿下,又會對知道了真相,哭鬧不止的江氏怎麽樣?
次妃畢竟還不是名正言順的王妃!
可正在籌劃,如何把江氏引去那間屋子的時候,一直在旁沉默的棋聲,發著抖開了口:
“小姐……這事,是不是……太險了?”
“王妃……其實還沒對咱們做什麽呀!”李錦瑤看過來,一,就跪在了榻下,“咱們,咱們是開罪過王妃,可四年前的那件事,殿下不是已經一并……罰過了嗎,也沒再……追究。”
聲音又急又:“這些年,小姐和再沒起過沖突,也再沒得罪過。今日去賀喜,對咱們是沒大理會,可也沒有為難。上次雖然沒應小姐,但後面親衛把這裏圍起來,也是等主君的案子一完就撤了……這細說起來,倒算是得罪了小姐的……”
李錦瑤兩眉豎起,張口要說。
琴音忙先攔住,又忙給使眼,讓快別說了。
“我求小姐千萬三思!”棋聲卻不敢不說,“先不論殿下挪去前殿的畫是姜側妃的畫像,還只是咱們的猜測,未必做得準,只說下個月主君就……若小姐這時候惹怒了殿下和王妃,下月初十,小姐只怕就不能去見主君了!夫人早已返鄉,主君的……又讓誰去收……殮?”
李錦瑤一僵。
原本一手要揮開琴音,一手正指著棋聲。此刻僵,耳中響,兩只手都沒了目標,只能無力地落下。
琴音也發愣地看了一會棋聲。
棋聲低垂著臉,只能看到臉下方上的一小片濡。
“小姐!”
“阿爹……阿爹!”
李錦瑤撲在一旁,只用坐褥和袖遮住臉,哭得泣不音:“阿爹……娘……”
快沒有爹了……阿爹就快死了!快沒有爹了!
阿娘正在祖籍過苦日子——那一箱料和一箱錢能撐多久?房子都買不了幾進,地也買不到幾頃!為什麽不讓多給阿娘送錢?為什麽連信都不讓給阿娘寫!
二郎也不親!二郎早認一個太監是親娘了!從肚子裏生出來的孩子不親!
只有琴音和棋聲了……
還要為活命,對江氏——對一個丫鬟出的賤人——卑躬屈膝!
曾在江氏面前尊嚴盡失,也沒換回阿爹的命!
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
“青雀……”霍玥匪夷所思,“這才幾年……”
楚王的寵、孩子、名位、側妃的名位、兒子……到楚王府才兩三年,一個侍妾能得到的全部,一樣接一樣都有了。
現在,侍奉楚王不過四年半,又連四妹妹都沒到的,幾乎比肩于王妃的尊榮都有了?
“位同縣公!”
宋檀急著,想冷笑,卻被扭了一個難看至極的表:“連父親見了,都要尊稱一聲‘次妃’!”
雖說郡公、縣公與“國公”不分高低,但相同品級,天家的封爵總是比臣子的爵位封誥更貴重。就算他現在承襲了“康國公”之爵,遇見青雀,也要對低頭見禮了!
“昨日才來傳話,好像是讓我們想辦法攔。”他一腳踢開擋在前面的繡凳,“今日就下聖旨,封了‘次妃’!這怎麽攔?這讓我用什麽攔?次妃次妃!一個妾都能位同縣公——”
涉及陛下,宋檀稍稍低了聲音,仍是咬牙切齒:“他疼楚王,就到了這般地步!”
“這可怎麽辦?”霍玥已經沒有空隙再去震驚或恐懼憤怒,“長興侯要升兵部尚書了,若新調任兩個侍郎,或許還是楚王的人。楚王卸任兵部尚書,又要給他什麽位?還有定國公的長子調任衛羽林將軍,次子到了衛尉寺,他的伴讀一個進了史臺,一個已在戶部任侍郎——”
“他的前任長史四月回京進了中書省——中書侍郎!”宋檀對楚王的親信和東宮一樣了解,“他那現任長史,一定也要升了……”
楚王大勝歸京,陛下要嘉獎功臣,楚王又會常在京中。
這一切,應還只是開始。
霍玥早已厭極了宋檀的,他回京的這一年四個月,都推說不好,沒再與他親近,此時卻起挽住了他的手,請他坐在邊。
“二郎……”咽了咽幹啞的嚨,“你說,楚王如此功高,會不會,陛下已經起了易儲之心?”
“前年上元,陛下就又讓他和太子并肩了。”
輕聲的數著:“雖說景和二十二年的上元也一樣,但那年,至是他才滅國了東夏,為振民心,也為嘉獎他,上一次,卻是在他出征西戎之前。現在,又大肆提拔他的親信部將,滿朝各部都要有他的人了,竟然要不輸太子。還不知,明年上元又會怎樣……”
會不會,連太子都要退到他後面去了?
連上次上元時,京中百姓,天下百姓,都似已只知楚王,不知太子。
所有服侍的人,早在宋檀沖房中,幾乎是喊著說出青雀得封次妃的消息時,便已全數退了出去。
沒有別人在,宋檀的回答也沒有那麽多顧忌。
“當還……沒有。”但他的語氣并不是十分確定,“若真要易儲,也不會任東宮提議請承恩公回朝,任中書省右相了。”
承恩公是皇後娘娘的親兄長,太子的親舅父,因弱多病,早在七年前便已三辭相位,歸家靜養。
七年前他致仕時,年僅五十八歲,今年已六十有五,聽聞更是一月三病,藥石不斷。
“太子殿下也心急了。”霍玥神凝重,“但,東宮心急才好……”
“絕不能讓楚王上位。”
秋夜的風竟已冰涼刺骨,宋檀起,闔上了花窗。
“楚王不會讓宋家好活。”
霍玥閉眼,終于落下一滴恐懼的淚:“青雀,更不會讓你我再活。”
“他們恨咱們。”打著冷,抱了自己的雙肩。
-
“殿下?”
青雀新搬來的書房後五間門外,傳來林峰的輕聲詢問。
“進來。”楚王正同青雀整理常看的書籍。
林峰緩步走了進來,站到殿下旁五尺,先沒開口。
“有什麽話就說。”楚王知道他和青雀還不相。
“是。”林峰便又靠近兩步,低聲,“東宮下午召集了人,在朝的幾乎都去了,現在還沒散。”
“為什麽召人,可知道?”
“似乎,是因王妃得封的事。”林峰道。
“因為王妃得封?”楚王看向青雀。
他輕輕皺了眉,似乎是興趣,也似乎只是不耐:“他們怎麽看這事?”
“不知東宮怎麽想,但禮部有人議論,說——”
著新王妃繡金的擺,林峰小心說道:“說陛下為讓殿下高興,連姬妾都能封為‘次妃’,還位比縣公,要用縣公娶妻的儀程冊封,這等恩寵,真是……勝過太子。”
太子納良娣的禮儀,正是略低于縣公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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