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
跑回屋子裏,拽住娘,抱出琵琶:“琴!娘!琴!”
青雀便接過琴,先給承彈了一曲。
下一首是《山亭夏日》。
“綠樹濃夏日長,樓臺倒影池塘。水晶簾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②
“薔薇……”承歪著腦袋,“什麽是薔薇?”
“這幾天若哪天不太熱,咱們去花園裏找薔薇,好不好?”青雀笑問。
“好!”
讀過幾首詩,承困了。
娘將抱回去洗漱、歇息。
青雀仍坐在涼棚下,沒有。
“夫人不睡,我再拿幾個香囊來。”碧蕊便說,“這個天蟲子也多。”
去了,芳蕊搖著扇子靠近,低聲問:“夫人還在想永春堂?”
青雀點頭,又搖頭:“倒也不是。”
擡起頭,過細的藤蔓影,看向明淨高闊的夜空。
“你看,”說,“這星星被枝葉一擋,有些朦朧,就好像河邊的螢火。”
“倒是有些像!”芳蕊笑著說。
“我忽然想起幾句舊詩。不大吉利,是寫宮怨的。”
青雀輕聲:“白雪猧兒拂地行,慣眠紅毯不曾驚。深宮更有何人到,只曉金階吠晚螢。”③
芳蕊聽了,默然片刻,嘆說:“夫人如今恩寵正盛,實不必去想……宮廷寂寞。”
“或許,真是‘孕中易多思’吧,忍不住就會多想。”青雀一笑,“咱們雖然在王府,并非宮廷,但日子說起來有些像。殿下常不在家,這麽大的府邸,夜裏太過安靜,是會顯得有些寂寞。”
“我今日想到,才來王府的時候,也是你和碧蕊伴著我。”又轉開話題。
接過香囊,放在膝上,拽碧蕊也坐:“那時我只想著,若自己平安,家人也平安康樂,就是再求不到的滿足,這一世不算白活。可才過兩年,我所想的,就完全不一樣了。”
“我得了殿下太多的寵,也集了太多怨妒。”青雀說得鎮定又平靜,“從我得殿下偏起,便只能向上走,走到高居人上,讓心懷怨恨的人忌憚、害怕,才真正能得到平安。”
何況,還有一個雖被皇室、楚王承認,上了玉碟,卻并非皇家脈的兒。
不能退。只能向上,再向上。
重活一生,新獲得的朋友,至今也不過阿瑩和碧蕊芳蕊。還有永春堂的三人,即便只是玩樂之友,也能算是“朋友”。
升為側妃,注定會與張孺人有隔閡。喬娘子不會舍張孺人而就。
若張孺人繼續疏遠,和承,也只能與喬娘子疏遠。
但就願意一輩子做孺人,換取張孺人和喬娘子的友嗎?
——當然不願。
青雀含笑低頭,環住了靠近的碧蕊和芳蕊。
不僅是這樣。
何況,難道不喜歡居高位,不再被人看輕、欺淩?如果前年中秋便是側妃,李側妃和袁孺人即便想對出手,也會再三猶豫。
難道不喜歡手中有權?就像在田莊上指使王府親兵,難道不喜歡,不高興?
——當然喜歡,當然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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