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阿延不知何時出現在后，一雙眼睛狠毒地看著溫明棠，“你胡說什麼？你怎麼可以教孩子這些？”

溫明棠轉直視丈夫：“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七年前你用心頭換來的不是神恩，是詛咒！”

指向村中央的青銅鼎，“它要的從來都是活祭——先是過路巫師，然后是守鼎，現在到……”

“啪！”

阿延的掌將打翻在地，男人雙眼赤紅，鬢角的白發在風中狂舞：“沒有神鼎，阿水出生時就該死了！我們也不可能活到今天，你怎麼能這樣忤逆它！”他暴地拽起溫明棠，“來人！夫人瘋了，把關起來！”

地窖冷。

溫明棠拼命捶打木門，過隙看到村民們正圍著青銅鼎起舞，阿水被人簇擁著，穿著嶄新的紅，被涂滿香油的雙手舉過頭頂。

“祭鼎——”

隨著巫公的嘶喊，孩被拋鼎中。

溫明棠聲嘶力竭的呼喊被歡呼聲淹沒，看見村民們開始往鼎中倒水，清澈的井水瞬間變紅。

“姆姆！救……”阿水的哭喊聲越來越微弱，直到消失。

木門突然打開，巫公佝僂著背走進來，枯瘦的手指指向抖的阿延：“鼎說，還要一個。”

阿延不可置信，眼淚砸在泥地上：“為什麼是蘇木，我只有了，不能離開我……”

“因為是母親。”巫公的角裂開詭異的弧度，“神鼎最母子連心的供奉，只有們會服侍好神明。”

當阿延的手推向后背時，溫明棠看清了丈夫眼中的絕，墜鼎中的瞬間，腥味灌滿口鼻，鼎遠比外表看上去廣闊，仿佛無底的深淵。

“阿水！”在水中掙扎，終于到一團，小孩靜靜懸浮在水中，臉上的青斑已經蔓延到全。

溫明棠抖著抱這小小的尸，蘇木的記憶突然如水般涌來。

七年前難產那夜，親眼看見阿延將骨刀刺老巫師心口，三年前收祭，是親手把迷藥倒進守鼎的羊……人們視青銅鼎為神明，而他們在“神明”面前屢次犯下罪惡，用所謂祭祀的幌子來推崇一個邪惡的制度，長此以往，所有人都變得信服。

“這就是真相……”

絕如毒蛇纏上心臟。

溫明棠到蘇木的怨念在沸騰，的不控制地張合：“神罰會降臨！你們將被吞噬！死無全尸——”

鼎水突然沸騰，無數蒼白的手臂從鼎壁出，撕扯著的衫。

溫明棠在劇痛中看見鼎上的蛇紋活了，它們纏繞住阿水的尸，開始大快朵頤……

“小姐！”

翠安的聲音穿噩夢。

溫明棠驚醒時，發現自己正死死掐著左臂傷口，鮮浸了繃帶。

看著溫明棠左臂上滲的紗布，絳珠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小姐，”聲音哽咽，“這傷怎麼又……”

溫明棠抬眸，輕輕拍了拍絳珠的手背：“無妨，去把金瘡藥取來。”

絳珠急忙翻找藥匣，取出一只青瓷小瓶，拔開塞子時，濃郁的藥香立刻彌漫開來。

“小姐忍著些。”絳珠咬著下，小心翼翼地將藥灑在傷口上。

藥接傷口的瞬間，溫明棠的指尖猛地攥了梳妝臺的邊緣，骨節發白。

額角滲出細的汗珠，卻是沒發出一聲痛呼。

“小姐，疼就喊出來吧，喊出來也許會好一些。”絳珠實在是沒忍住，豆大的眼淚啪嗒落在溫明棠的手背上。

溫明棠搖搖頭，知道絳珠這會要是包扎必然會有些手腳，索便自己用牙齒咬住紗布一端，右手練地纏繞包扎。

包扎完畢，溫明棠長舒一口氣：“去歇著吧。”

絳珠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溫明棠還以為是沒聽見，正想要再重復一遍的時候，就見絳珠突然跪坐在腳踏上，一把抱住溫明棠的膝蓋：“奴婢不走！小時候村里的神婆說過，奴婢八字得很，什麼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今晚奴婢就守在這兒！”

溫明棠一怔，低頭看著小丫鬟倔強的臉，絳珠的眼睛亮晶晶的，鼻尖還掛著淚珠，活像只護主的小。

“你呀，”溫明棠無奈地搖頭，手替去眼淚，“哪來的什麼妖魔鬼怪？”

“反正奴婢不走！”絳珠一骨碌爬起來，從柜子里抱出被褥鋪在地上，“小姐睡床，奴婢就在這兒守著！”

溫明棠啞然失笑，算是同意了。

夜深人靜，燭火搖曳。

溫明棠輾轉難眠，左臂的傷口灼痛難忍，窗外樹影婆娑，沙沙作響，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窺視，強迫自己忽略掉這樣的錯覺。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輕的謠聲忽然響起。

溫明棠側頭看去，絳珠正跪坐在腳踏上，借著燭補一件藕荷的小，一邊穿針引線，一邊輕聲哼唱著鄉下的謠，調子有些走音，卻格外溫暖。

溫明棠繃的神經漸漸松弛，終于沉沉睡去。

……

日上三竿，溫明棠被窗外的鳥鳴聲喚醒。

過茜紗窗灑落一地碎金，安神香的余韻在屋繚繞，絳珠已經端著鎏金銅盆候在床邊，眼下掛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顯然是因為擔心溫明棠又會中途驚醒，便自己不敢睡得守著。

“小姐醒了？”擰了熱帕子遞過來，“王爺那邊傳了話，說等小姐用了早膳過去一趟。”

溫明棠接過帕子，溫熱的水汽氤氳開來，帶著淡淡的茉莉香，仔細拭著臉龐，左臂的疼痛已經減輕不。

“小姐今日穿這件可好？”絳珠取出一件杏窄袖襦，襟上繡著致的茉莉紋樣。

溫明棠點點頭，任由絳珠為更。

絳珠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又取了條繡著纏枝紋的披帛搭在左臂上，完遮掩了傷的隆起。

“小姐真好看。”絳珠退后兩步，看著溫明棠的時候一雙眼睛笑了月牙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