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人沉默了一瞬，終于開口，聲音低沉沙啞：“所以？”

月刃瞇起眼睛，這聲音似乎在哪里聽過，但一時想不起來，眼下也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他謹慎地后退半步，示意自己沒有敵意：“這鼎有問題。”

他沒有提及之前那個獻祭頭顱的神人，只是簡短地陳述事實：“我剛才丟了東西進去，但是里面一點聲音都沒有，我懷疑這鼎藏著機關，機關之下，也許就是你我都想要的東西。”

面人沒有立刻回應，而是緩步走向青銅鼎，指尖輕輕過鼎。

他的作很慢，像是在什麼。

半晌，他忽然道：“你先下去。”

月刃眼眸微微瞇著：“我走在前面，風險很大。”

面人轉過，面下的眼睛冰冷無：“因為我不信任你。”

月刃的刀鋒微微抬起：“我也不信任你。”

兩人對峙片刻，面人忽然嗤笑一聲：“鼎上有新鮮的跡，我來之前，這里一定還有人。”而也正是因為如此，月刃才會有丟了東西的舉。

想著這點，面人的聲音帶著幾分譏諷，“你得留下。”

月刃的眼神一沉。

面人不再廢話，他的掌風凌厲，直月刃面門，月刃側閃避，刀鋒斜劈，卻被對方以詭異的法避開。

兩人在狹小的殿纏斗，刀掌影錯，卻都刻意低了聲響，不愿引來守衛。

但兩人的打斗終究還是驚了外面的巡邏士兵。

遠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鎧甲撞的聲響，面人眼神一凜，猛地一掌退月刃，形一閃，直接從窗口掠出。

月刃也不戰，反手一刀劈開另一側的窗欞，縱躍夜之中。

只是月刃沒有立刻離開永壽宮。

他藏于宮墻外的古柏上，靜靜觀察著殿的靜。

軍沖進偏殿，火把的亮映照出他們驚疑不定的神。領頭的將領厲聲喝令搜查，士兵們翻箱倒柜，卻一無所獲。

“見鬼了！明明聽到這邊有靜！”

“會不會是……鬧鬼？”一個年輕士兵戰戰兢兢地開口，＂聽說這永壽宮以前死過不人……”

“閉！”將領怒斥，“繼續搜！”

月刃耐心地等了一個時辰，直到軍的搜查范圍逐漸擴大至其他宮殿，他才悄無聲息地下樹干，準備再次潛。

然而，當他靠近永壽宮外圍時，卻發現宮墻四周已經站滿了衛軍，火把的亮將整座宮殿照得如同白晝，巡邏的士兵比之前多了三倍，甚至連屋頂上都有人把守。

月刃眼神一冷，不得不放棄今晚的行。

他轉黑暗，朝著藏的破敗院落疾行而去。

夜風呼嘯，吹得他的袍獵獵作響。

推開偏房的門時，月刃的瞳孔驟然一。

屋一片狼藉，木床上的繩索被割斷，散落在地上。

耶律齊不見了。

月刃的眼神瞬間沉如冰。

他緩步走進屋，指尖過斷裂的繩索，切口平整，是利刃所為，地上還有幾滴未干的跡。

他清楚那些藥的作用，那麼耶律齊很有可能是在昏迷中被帶走的。

“有趣。”月刃低語，聲音冷得駭人。

他環顧四周，目最終落在窗欞上，那里有一道極淺的鞋印，鞋底的紋路很特殊，像是某種制式的靴。

月刃的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這京城比他以為得要有意思得多。

……

冰冷的水潑在臉上，耶律齊猛地嗆醒，水珠順著他的下頜落，浸了早已臟污的襟。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嚨里泛著鐵銹般的腥味，斷指的傷口被冷水一激，疼得他太突突直跳，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艱難地睜開眼，睫上還掛著水珠，視線模糊了一瞬，才逐漸聚焦——

面前站著一個子。

穿著一件素青的窄袖襦，料是最普通的棉麻，連半點繡紋都沒有。

腰間束著一條半舊的杏腰帶，掛著一枚小小的銅鑰匙，隨著的作輕輕晃，發間只簪了一支素銀釵，釵頭連顆珠子都沒鑲，樸素得不像話。

可的眼神卻冷得像淬了冰，和的模樣截然相反。

耶律齊的視線緩緩上移，注意到的手腕上戴著一串褪的紅繩，繩結已經磨得發白，像是戴了許多年。

的指甲修剪得整齊干凈，指尖卻有些糙，指節甚至有細小的繭子，不像是個什麼份尊貴的人。

結果就是這個人把他從月刃那弄出來了？

耶律齊思緒變得有些快。

“北境大王子，耶律齊。”緩緩開口，聲音不算好聽，“久仰大名。”

耶律齊扯了扯角，牽了干裂的，滲出一珠：“你是誰？”他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個人。

子沒有回答，而是慢條斯理地坐到了他對面的榆木椅子上。

那椅子漆面斑駁，一條還短了一截，墊著塊布，坐姿端正，背脊得筆直，卻莫名給人一種迫。

屋的線很暗，只有一盞油燈擱在角落的矮柜上，燈芯剪得太短，火微弱得隨時會熄滅似的。

“蕭安媛，大周六公主。”忽然開口，指尖輕輕敲擊著椅子扶手，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耶律齊的瞳孔微微一，目不自覺地掃過洗得發白的袖口，那里還打著一個小小的補丁，針腳細卻歪歪扭扭，像是自己的。

他和嫻貴妃打過道，對于這個六公主也有所耳聞，無非是個皇帝不寵的兒，但能有本事把自己帶到這里來，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原來是六公主殿下。”耶律齊扯出一抹笑，“我也是久仰你的大名，畢竟嫻貴妃對你多有照顧。”

蕭安媛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但這種緒轉瞬即逝，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布料是最便宜的麻，邊緣已經磨得起。

解開布包后，幾粒暗紅的藥丸滾落在桌上，在糙的木紋間微微晃，“認識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