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棠將母親輕輕攬懷中，著懷中瘦弱軀的抖。

晉王妃的發間已有幾銀白，溫明棠忽然真真切切的意識到，記憶中那個總是溫笑著的母親，不知何時已變得如此脆弱。

“兒會平安的。”輕聲承諾，像小時候母親哄那樣輕拍王妃的背，“母親也要保重，不然兒會心疼的。”

晉王妃在懷中漸漸平靜下來。

溫明棠扶躺下，輕輕哼起時晉王妃常唱的搖籃曲，過紗窗，在榻上投下溫暖的斑。

待晉王妃呼吸變得綿長，溫明棠才輕手輕腳地起。

站在榻邊看了許久，輕輕將王妃散落的發別到耳后，又掖了掖被角，這才轉離去。

門外，絳珠正候在廊下。見溫明棠出來，連忙迎上前：“小姐，馬車已經備好了。”

溫明棠向院中紛飛的梨花，眼神漸冷，從袖中取出那幅畫像，“走吧。”

一陣風吹過，滿樹梨花如雪紛飛。

溫明棠踏著落花而行，袂翻飛間，那片片潔白的花瓣仿佛也帶上了肅殺之氣。

……

溫明棠踏江府時，一陣清涼的穿堂風迎面拂來，帶走了初夏的燥熱，江冥厭早已在花廳等候，見來了，抬手示意侍衛退下。

“坐。”他指了指旁的藤椅，案幾上擺著一盞冰鎮梅子茶，茶盞外壁凝著細的水珠。

溫明棠的目在茶盞上停留了一瞬，角不自覺揚起：“沒想到表哥居然還記得這個。”

“自然是不會忘記的，”江冥厭執起茶壺，琥珀的茶湯傾瀉而下，在杯中激起清脆的聲響：“你十歲那年，為了一碗冰茶，溜進我家的冰窖，結果被關在里面凍得發抖。”

“那是因為你在外頭把門鎖了！”溫明棠接過茶盞，指尖到冰涼的杯壁，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炎熱的午后。

“是嗎？我怎麼記得是某個小姑娘為了使壞故意不理我，所以才被關了起來？”江冥厭低笑一聲，過窗欞，在他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影。

他今日未著服，只穿了件靛青的家常袍子，領口微敞，出鎖骨一道淡去的疤痕。

“說吧，”他斂了笑意，“你這會這麼急著找我，定不是來敘舊喝茶的。”

被江冥厭看穿了心思，溫明棠放下茶盞，從袖中取出那幅畫像，緩緩展開：“我想請表哥幫我找這個人。”

江冥厭的目落在畫像上，瞳孔驟然一，他修長的手指點著畫中人的耳后疤痕，聲音陡然冷了下來：“此人是宗門的＇月刃＇。”

“表哥認識？”溫明棠子微微前傾。

“三日前在城西過手。”江冥厭的指節在畫像上敲了敲，“當時他蒙著面，但我挑開了他的面巾。”他指向畫中人的下，“就是這顆痣，我記得很清楚。”

一陣風吹進花廳，卷起畫像一角。

溫明棠手按住，指尖不經意到江冥厭的手背，兩人俱是一頓，又同時收回手

“宗門是北境最神的殺手組織，”江冥厭起走到窗前，背對著，“＇月刃＇排行第三，專接朝廷重金的買賣。”他轉過，皺眉的時候眼神中流出來擔憂，“棠棠，你為何突然要找這個人？”

溫明棠將茶盞輕輕一轉：“此事事關東宮和嫻貴妃。”

“東宮？嫻貴妃？”江冥厭眉頭鎖，“好端端的為什麼這兩樣事會扯上關系？”

“嫻貴妃勾結北境，東宮有一個孩子如今上有嫻貴妃要找的東西。”話落，溫明棠又將方毅和翠安遇襲的經過簡要說了一遍。

江冥厭越聽臉越沉，茲事大，“此事給我，我已經查到宗門在京城有個據點，就在西市的胡玉樓。”

溫明棠正要說話，忽聽窗外＂啪＂的一聲輕響。

江冥厭閃電般拔劍，劍尖直指窗欞，但卻是一只麻雀撞在了窗紙上。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溫明棠再開口的時候忍不住低聲音：“對了表哥，你昨日去東宮……”

“消息已經帶給太子殿下了。”江冥厭收劍鞘，語氣平淡，“他很關心你。”

溫明棠垂眸，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影：“表哥見到太子了？”

“是，此事還是親自與太子說要穩妥一些。”

聞言，溫明棠并沒有懷疑其他，只是又問，“太子可還說了什麼？”

“他說……”江冥厭結滾了一下，忽然轉走向多寶架，“讓你最近出門。”

在他背后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溫明棠看不清他的表，起理了理袖：“畫像的事就麻煩表哥了，我該回去了。”

“等等。”江冥厭突然住。

溫明棠回頭，見他站在影界，半邊臉藏在影里，他的了，似乎想說什麼，最終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你近日要小心些。”

他看著轉離去的背影，將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花廳里還殘留著上淡淡的沉水香，江冥厭站在原地，直到那香氣徹底消散。

窗外梨花紛飛，有幾瓣飄進來落在案幾上。江冥厭手起一片，指尖微微用力，花瓣便碎了。

他早該明白的，溫明棠那樣的人，合該站在最高。

而他所能做的，不過是做后的一道影子，在需要時出現，不需要時去。

如今有了更好的選擇，他該替高興才是。

江冥厭將碎花扔出窗外，轉走向書房。案上還攤著那張畫像，他提筆在＂月刃＂二字上畫了個紅的圈。

既然做不了的盾，那就做手中最鋒利的刀。

……

溫明棠從江府回晉王府的路上，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太對勁。

最近的這些事發生的實在是有些太湊了。

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早就悉了一切，在暗著他們跳圈套。

“小姐，我瞧見那晏呈禮了。”

聽到這個有些久違的名字，溫明棠甚至還愣了一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