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棠纖細的手指攥住那封信，羊皮紙在掌心發出細微的脆響。

信上朱砂勾勒的宮道蜿蜒如，刺得眼眶發疼。

“父親，翠微宮那場火……”聲音微，目掃過輿圖上被朱砂圈出的東宮位置，“方統領如今在我的院中，他傷勢有些重，但他清醒時提到過翠微宮，我覺得太子殿下大概也在那……”

“方毅現在在王府里？”晉王的聲音提高了些許。

溫明棠抿了抿，低著頭沉默回應著。

晉王咳嗽了兩聲，將一盞參茶推到面前，茶湯映出他疲憊的眉眼：“棠棠，我知道現在已經無法勸你，但是你該知道，有些事太過于復雜，一不小心也許就會碎骨。”

溫明棠聞言抬頭，撞進父親了然的目中。

下意識上手腕上的鐲子，這是蕭止淵在慶功宴給的那支，有些涼，讓的思緒也跟著冷靜了不。

“父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從我決定要手這些事開始，我便知道已經沒有了退路，不管結局如何，我絕對不會后悔。”

指尖挲著玉佩邊緣，心道為了不讓前世的悲劇再次發生，只有將這局勢攪和渾水，說不定只有這樣才能破釜沉舟的窺見生機。

晉王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蒼老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溫明棠急忙上前為他背，卻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棠棠，想去就去吧。”他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無奈，突然又想起來什麼，眼中閃過一不耐煩，“只是這段日子王府周圍多了不陌生面孔，你……”

“我會讓絳珠扮作我在攬月閣抄經。”溫明棠早就有了打斷，“我昨夜了風寒，今日想著那些場景依舊心緒不寧，想要為苦的諸位祈福。”

就算今日沒有晉王這封信，也是打算要去趟東宮的，否則心里總是覺得放心不下。

晉王凝視溫明棠片刻，忽然輕笑：“你倒是謀劃周全，如此也好。”他頓了頓，聲音陡然低沉，“但若是我沒有猜錯，眼下所有進出王府的人都有可能會被他們盯上，萬一被發現來往東宮的蹤跡……”

“父親放心。”溫明棠將那份信湊近燭火，看著火舌吞噬朱砂痕跡，“王府不是有道嗎，我會扮作去給東宮送藥的子，從道中離開。”

未時三刻，絳珠已經換上溫明棠的月華在窗前摹字。

溫明棠對著銅鏡將青全部束進黑幞頭，又往臉上抹了層灰。

等套上布短打時，連晉王都有些微怔，眼前這人看著活就是個清秀的小藥。

“這個帶上。”晉王遞來一枚玄鐵令牌，“東宮西華門今日當值的是我的人，你出示這枚令牌即可。”

溫明棠將令牌藏好，轉時卻再度被父親拽住袖：“棠棠……”千言萬語，只剩這一聲輕喚了。

……

日頭漸漸小了下去，溫明棠蹲在東宮角門外的藥草叢里，學著藥的姿勢著肩膀，將盛滿當歸的竹筐抵在前。

守門侍衛查驗令牌時，故意讓筐里藥草撒了大半，將那塊藏著的晉王給的令牌了出來。

“行了，進去吧。”侍衛隨手用草藥把令牌重新蓋住，給溫明棠放了行。

東宮殿比想象中更安靜。

溫明棠穿過三重朱漆大門，濃重的腥味突然撲面而來，突然，猛地頓住腳步。

廊下銅盆里浸著七八條染的布巾，最上面那條還在往下滴著暗紅。

一時間，溫明棠甚至都覺得自己有些站不穩了。

這時，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李大夫看見溫明棠時覺得眼，正想著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見過此人的時候便聽出來了溫明棠的聲音。

“李大夫，殿下如何了？”

“姑娘來得正好。”李大夫沒想到溫明棠會在這個時候過來，心里松了一口氣，布滿的眼睛看著，“殿下剛剜去腐，現下需得有人陪著說話提神。”

溫明棠頭一，手中竹筐“咚”地落地。當歸撒了滿地，有幾滾到殿門檻邊，沾上了地上零星的跡。

“怎麼會傷得這麼重？”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李大夫搖搖頭，端著銅盆側讓進去。

溫明棠深吸一口氣掀開簾幔。

蕭止淵半倚在纏枝牡丹榻上，素白中被浸了大半，左手被布帶層層捆縛吊在前，右手卻還執筆在奏章上勾畫，燭火將他的影子投在后的屏風上，像只折翼的鶴。

“殿下。”溫明棠輕聲開口，眼眶已經有些紅了。

朱筆在紙上頓出個紅點。

蕭止淵緩緩抬頭，蒼白的臉上閃過一錯愕，隨即化作溫的笑意：“你怎麼來了？”他下意識要起，卻牽傷口悶哼一聲。

溫明棠快步上前按住他：“殿下別。”他的中下約可見新包扎的繃帶。

再仔細一看，發現他額角有塊青紫，忍不住用指尖輕：“好端端的怎麼會傷得這樣重？”

“小傷。”蕭止淵笑著捉住的手指，卻因失過多連指尖都是冰涼的。

他示意看案幾上的函，朱砂寫就的“耶律”二字被滴暈開，“耶律齊在大周的事已經傳到北境了……”

話未說完，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縷鮮從角溢出，溫明棠慌忙用帕子去，卻被他攥住手腕。

蕭止淵眼底泛著不正常的紅，聲音卻異常清醒：“對了，你怎麼進來的？一路上可還安全？”

“是父親給的令牌。”

蕭止淵一聽便放心不，他止住了咳嗽，任由著溫明棠給他拭角的漬，雙眸凝視著男裝打扮的模樣，忽而手摘掉幞頭，青如瀑瀉下的瞬間，他低笑出聲：“倒是第一次見你這般……”

話音戛然而止。溫明棠突然察覺他前傾，額頭重重抵在肩上，滾燙的呼吸過料灼燒皮，蕭止淵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