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簾外忽傳來馬蹄聲，蕭云策清朗的嗓音裹著春風遞進來：“太子殿下？”

蕭止淵不聲地將染的帕子塞袖中：“三哥。”車簾紋未，他的聲音像浸了冰。

“聽聞殿下前日與耶律齊手了傷，可好些了？”蕭云策策馬近車窗，金線繡的蟒紋在下刺目，“臣弟得了幾支百年老參，稍后便送到東宮。”

“不必，東宮倒是不缺這些，”蕭止淵間腥甜翻涌，語氣卻愈發冷冽，“你若得空，不如多心祭佛禮，父皇方才已經下了旨意，這次的祭佛禮由你辦。”

車外馬蹄聲驟。

過紗簾隙，蕭止淵能清楚地看見蕭云策握著韁繩的手背青筋暴起，面上卻仍端著溫潤笑意：“這般要的差事，父皇怎麼會突然給我……”

“圣旨已下。”蕭止淵截斷他虛偽的客套，車簾被風掀起一角，出他蒼白的下頜，“孤還有要事，先行一步。”

馬車轆轆遠去，蕭云策眼底笑意寸寸結冰。

祭佛禮雖然是祈福的儀式，可來辦這件事便是費力不討好的，更何況現在只有三日了。

若真的是皇帝的意思，那邊明擺著是要刁難他。

蕭云策猛地扯過韁繩，白馬吃痛嘶鳴，馬蹄踏碎滿地海棠，直奔翠微宮而去。

東宮但是馬車剛停穩，蕭止淵就踉蹌著跌了出來，守門的侍衛見狀大驚，連忙上前攙扶。

“殿下！”

“去將李儀全來。”蕭止淵的已經失去，玄朝服下擺滴落一串珠。

侍衛們手忙腳地將人抬進寢殿。

李大夫匆匆趕來，剪開衫后倒吸一口冷氣，傷口深可見骨，邊緣泛著詭異的青黑。

“這是北境的蛇毒。”李大夫狠狠地皺眉，“殿下這是什麼時候的傷？”

“今日早晨……”

“簡直是胡鬧！”一時間，李大夫也顧不上別的什麼尊卑，“殿下可知道此毒三個時辰就會暴斃而亡？”算算時間，距離毒發也就半個時辰不到了。

蕭止淵約莫是還想要說什麼，但是毒素已經開始蔓延，他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李大夫見狀，立刻用針灸封住了蕭止淵的心脈。

“眼下只能剜去毒了殿下，您忍著點。”

……

溫明棠睜開眼時，已經過紗窗灑滿床榻，試著了手指，渾骨頭像是被碾過一般疼。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絳珠撲到床前，眼睛腫得像桃子，“您嚇死奴婢了！”自打溫明棠昨晚暈過去開始，就沒怎麼合眼。

這一個上午，不但要照顧溫明棠，還得去盯著方毅和翠安那邊，生怕又多出來了什麼狀況。

“什麼時辰了？”溫明棠聲音嘶啞。

“午時三刻。”絳珠扶坐起來，“王妃早起來看過您，奴婢說您還在睡，好不容易才勸走……”

溫明棠松了口氣，母親若知道暈倒，定要心疼壞了。

想起來昨夜的事，“方毅和翠安呢？”

“還沒醒，”絳珠搖了搖頭，眉眼間都是散不去的擔憂，“大夫早上來了一趟，說是失過多，至要睡到明日。”

溫明棠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我去看看。”

“不行！”絳珠罕見地強起來，“您自己都站不穩，怎麼去看別人？”一說完，又低頭抹著眼淚。

溫明棠有些無奈地笑了：“傻丫頭，我這不是好好的？”

絳珠用力地點了點頭，伺候著溫明棠洗漱。

等洗漱了之后，溫明棠也稍稍有了點胃口，絳珠便讓小廚房的人做了點清淡的燕窩粥過來。

填飽了肚子，溫明棠才又想起春桃，“絳珠，偏房那邊今日有什麼靜？”

聽到這話，絳珠忍不住地皺眉，“偏房那邊傳話，說從昨天夜里開始就不吃東西，今天送過去的早膳也沒，看著像是要絕食。”

溫明棠沉默了片刻后起朝著偏房走，絳珠見狀急忙地跟了過去。

推開偏房的門，晨從溫明棠后進來，在地面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

春桃背對門蜷在床角，散的發間出半張青白的臉，案頭的粥碗結了層冷脂。

“你若是死了，我便告訴李云，他阿姐是為嫻貴妃盡忠自戕的。”溫明棠停在離床三步，“你說他會不會連夜逃出京城，做個沒名沒姓的流民？”

春桃猛地轉，枯槁的手指攥被褥：“你答應過……”

“我似乎沒有許諾你什麼。”溫明棠抬了抬下，有下人端著新熬的粥進來，“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如果你想要用這條命來威脅我，那我無話可說。”

溫明棠說完，把一條白綾一同放在桌上，“你自己選。”

不再多說，直接轉離開。

聽著關門聲，春桃盯著白綾上金線繡的海棠紋，突然抓起粥碗，滾燙的粥潑在手背上，卻像不覺痛似的往里灌，米粒粘在角混著淚水往下淌。

不能死。

若是死了，弟弟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溫明棠剛從偏房離開沒多久，晉王邊的管家便過來了，“小姐，王爺讓您去書房找他。”

聞言，溫明棠心里覺得突然，畢竟這個時候父親應該要休息才是，但還是點頭，“好，我現在就過去。”

書房，止散的味道在空中飄散著，晉王肩頭滲的紗布刺得溫明棠眼眶發酸。

見溫明棠來了，晉王將火漆封口的信推過案幾，翡翠扳指磕在紫檀木上＂嗒＂的一聲。

“今晨翠微宮的眼線送來的。”他咳嗽著展開輿圖，朱砂標注的宮道像道道痕，“那場火蹊蹺得很。”

溫明棠意外晉王居然還有在嫻貴妃邊的眼線。

住心中的疑問，拆開信件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后突然想起來昨夜方毅提到過翠微宮。

如此一來，蕭止淵豈不是……

“你想要去東宮？”

知若父。

自從知道溫明棠和蕭止淵之間那些道不明的愫之后，晉王想要看穿溫明棠的那點心思本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