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棠的嚨突然哽住了。過門照進來，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金的線。

“我知道，母親。”輕聲回答，關門的作格外輕。

浴房水汽氤氳，混合著茉莉花瓣的清香。

絳珠手持瓜瓤，輕地為溫明棠拭后背。

忽然，手上的作一頓，發出一聲輕咦，“小姐，您脖子上的那些印記全部不見了。”

溫明棠猛地睜開眼，水面因的作起漣漪，手向頸后那片，“取銅鏡來。”

絳珠連忙取來一面菱花鏡，站在后方調整角度。

溫明棠在鏡中清楚地看到，自己潔的后頸上空空如也，前段時間一直讓不解的印記已經無影無蹤了。

“真是奇了，”絳珠小聲嘀咕，“昨兒早上替小姐梳洗的時候還在。”心里覺得有些古怪。

這東西來得莫名去得也莫名，怕就怕會對小姐的子造什麼不太好的影響。

溫明棠指尖輕，水面倒映出蒼白的臉。

這印記的消失，十有八九都和弘今雨有關系，可是昨日們之間并沒有接過，弘今雨又是如何做到的？

“小姐？”絳珠擔憂地喚道，“您臉不太好……”

“無妨。”溫明棠回過神來，掬起一捧水拍在臉上，“許是這幾日太累了。”

絳珠言又止，最終只是默默地為添了些熱水。

水汽蒸騰中，溫明棠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弘今雨那雙與如出一轍的杏眼。

“幫我更吧。”不愿再想，起帶起一片水花。

絳珠連忙取來干凈的里，一襲月白的綢寢，領口繡著細小的海棠花紋。

為溫明棠系帶時，手指不經意過那片曾經有印記的，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小姐愈發的多愁善，許多的事都格外的危險。

出了浴房，臥室已點上了安神香，淡淡的檀香氣息縈繞在帷帳間，溫明棠剛在床沿坐下，門外就傳來腳步聲。

“小姐。”翠安的聲音過門扉傳來，“人已安置在西偏房，方統領親自送來的。”

溫明棠眉頭一挑，方毅作倒是快。

攏了攏半干的發：“人可有異樣？”

“斷臂傷口又滲了，奴婢已重新包扎。”翠安頓了頓，“一直念叨著弟弟，緒不穩。”

“看了，別讓有機會自盡。”溫明棠聲音沉了下來，“尤其是注意左手，我懷疑指甲里還藏著毒，你想辦法去查驗一下。”

“奴婢明白。”翠安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溫明棠疲憊地靠在引枕上，絳珠輕手輕腳地為放下床帳，小聲道，“小姐歇會兒吧，奴婢就在外間守著。”

帳幔垂落，隔絕了大部分線，溫明棠挲著頸后那片，思緒紛。

胎記的消失、弘今雨的出現、先皇后的死因……

這一切像一團麻，而蕭止淵呢？他此刻還好嗎？

……

乾元殿，龍涎香的氣息在四周彌漫開來，皇帝端坐在龍椅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扶手，那聲響在寂靜的大殿格外刺耳。

“耶律齊人呢？”皇帝的聲音不怒自威。

蕭止淵一襲玄蟒袍立在殿中央，背脊得筆直：“兒臣失職，讓他跑了。”

“啪”的一聲，皇帝一掌拍在案幾上，茶盞震得叮當作響：“無用！此事已經謀劃許久，就換來你一句＇跑了＇？”

蕭止淵面不變，唯有袖中的手微微收：“兒臣已命人封鎖城門，他帶著傷，跑不遠。”

“帶著傷？”皇帝冷笑，“朕倒聽說，昨夜東宮死了十二名侍衛，傷者更是不計其數！”他猛地站起，龍袍下擺掃過案幾，“耶律齊準備的蠱蟲數量之多，絕非臨時起意！他分明是早知道朕要在慶功宴上取他命！”

殿燭火搖曳，將皇帝的影拉得老長，投在蕭止淵上，如同一座山岳頂。

“知道此事的都是自己人。”皇帝瞇起眼睛，意有所指，“太子，你手下的人該清理了。”

蕭止淵抬眸，與皇帝銳利的目相接：“兒臣以為，消息是從宮里泄的。”

“放肆！”皇帝怒喝一聲，案上奏折被袖風掃落在地，＂你是在指責朕的邊人有問題？”

蕭止淵不卑不：“兒臣不敢。只是耶律齊在宮中來去自如，若無人接應，斷無可能。”

皇帝的臉晴不定，半晌才重重坐回龍椅：“朕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七日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他盯著蕭止淵，一字一頓，“絕不能讓耶律齊回到北境！”

蕭止淵瞇了瞇眼眸。

他從得知這條命令的時候開始就奇怪皇帝這樣做的原因，殺了耶律齊，只有和北境開戰這一條路。

他不明白皇帝為何要怎麼做。

沉默片刻，蕭止淵道：“兒臣領命。”

皇帝的目在蕭止淵上逡巡，忽然問道：“傷了？”

蕭止淵搖頭：“些許小傷，不礙事。”

“過來。”

蕭止淵上前幾步，在階前站定。

皇帝突然手，掀開他的袖，一道猙獰的傷口橫貫小臂，已經簡單包扎過，但仍滲著跡。

“這＇不礙事＇？”皇帝冷哼一聲，朝著門口喊，“取金瘡藥來。”

外頭的李公公聞言，不多時連忙奉上一個白玉盒子。

皇帝親手揭開盒蓋，挖出一塊碧綠的藥膏：“手。”

蕭止淵怔了怔，順從地出手臂。

皇帝的指尖有些糙，上藥的作卻意外輕。

“朕對你寄予厚。”皇帝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這些年來，朕遲遲不立后，就是不希有人仗著皇后的名頭，想著把你取而代之。”

藥膏沁涼，蕭止淵道：“兒臣明白。”

“你明白？”皇帝笑了聲，只覺得蕭止淵這話聽著和敷衍沒什麼兩樣，“那你可知，朝中多人盯著你的錯？這次讓耶律齊的事，等到明日早朝，史臺的折子能淹了朕的案！”

此事已經沒有任何需要再解釋的地步，蕭止淵垂眸：“兒臣甘領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