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萬倒塌！

溫苒形晃，鄔昌群扶住手臂：“我知道這個消息很難接，但捐獻基于自愿原則，我們無法干預個人自主意愿，只能接。”

溫苒只覺眼前天旋地轉，如果不是手抓著桌角，可能人會栽下去。

閉上眼，努力穩住心神讓自己別倒，要倒下去蓁蓁怎麼辦？

許久，在鄔昌群擔憂的眼神中睜開眼，啞著嗓子問：“……怎麼會這樣。”

鄔昌群：“其實我以前也到過捐獻前反悔的，畢竟是，不是別的。有些人登記捐獻的時候很勇敢，可能后來了解手流程后又會害怕，也可能有家人干預或者其他原因，總之很復雜，我們能知道的消息就是捐獻者反悔了，蓁蓁只能繼續等配型。”

溫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鄔主任辦公室的。

外面天很沉，烏云大片大片下，周遭空氣悶得像在個封罐子里，口悶得像纏了無數水草。

溫苒失神坐在醫院樓下的長椅，沒有力氣，連站起來都沒有。

就那樣坐在長椅上，怔怔著天邊最后一亮被烏云吞噬，天終究全黑了。

轟隆一聲，碩大的雨滴砸在溫苒臉上。

大雨來得猝不及防，路上行人紛紛奔跑尋找躲雨的地方。

溫苒沒。

雨滴砸在臉上，上，越來越大，越來越重。

嘩啦啦的雨聲中，溫苒終是抵擋不住彎下腰，曲起，將臉埋在膝蓋中間，放聲大哭。

……

哭過一場，溫苒拖著漉漉的上車，開車去商場。

不能垮，就算大雨讓整座城市傾倒，也不能倒。

還有蓁蓁，蓁蓁需要。

可能有人被雨淋得這麼狼狽，溫苒走進商場，不人側目看，但不在乎，人心冷的時候那幾個眼神又算什麼呢。

先去裝店買了套新服換上，讓導購把舊服扔掉，然后去好集合店給蓁蓁買了書和玩，還有兩把不銹鋼勺子。

在車上待了很久，不停用勺子敷眼睛，直到眼睛消腫才開車去科研院，照常上班。

下班回到家，溫苒進屋第一時間看蓁蓁在干什麼。

就見小團子坐在墊上，手里拿了支鉛筆，不知道在畫什麼。

溫苒走過去，看見蓁蓁手里拿的是那本小臺歷，心臟驀地一疼。

偏開眼，深呼吸兩下忍住涌上眼眶的淚意才踩進墊。

“蓁蓁，你看媽媽給你買了什麼。”溫苒把玩遞過去，順勢掉那本小臺歷放在后，用擋住。

“哇！昆蟲百科和蝴蝶標本！”蓁蓁不釋手。

溫苒挪過去挨著蓁蓁坐，跟一起看立繪本。

立的昆蟲百科看起來很快，蓁蓁合上書，下一秒爬到溫苒側邊，拿過小臺歷。

“媽媽，你看我畫了什麼！”

溫苒想攔沒攔住，不敢看那本臺歷，可蓁蓁已經把臺歷懟到面前。

“媽媽你看！這是我畫的計劃表。”

蓁蓁太小還不會寫字，想表達的東西就用畫的。

“這是我病好了以后要去玩的地方！”蓁蓁指著幾條波浪線，那表示大海，“下個月我想去海邊，媽媽我們一起去海邊撿貝殼好不好！”

翻到下一頁，一個圓圈圈加兩個黑圈圈眼睛，畫風離奇但也看得出是大熊貓，只是像變異版的大熊貓：“下下個月我們去看大熊貓！圓滾滾的好可！”

“下下下個月我們去野生昆蟲館，聽說那里有好多好多……誒，媽媽你眼睛怎麼紅了？”

溫苒偏過頭：“廚房的煙好嗆。”

彭阿姨從廚房探出頭：“我還沒開始炒菜啊，今天買的辣椒威力這麼大，味都躥你們那去了？”

溫苒站起：“我去洗手間洗個臉。”

蓁蓁盯著媽媽的背影，疑歪了歪頭。

嗡嗡兩聲震，蓁蓁看見媽媽放在墊上的手機亮了，消息在顯示框里有“蓁蓁”兩個字。

蓁蓁不認識其他的字，但認識自己的名字和“鄔”字，那個字在醫生伯伯的牌上見過。

想到媽媽奇怪的狀態，小抿了抿，手劃開屏幕。

是一大串文字，蓁蓁看不懂，爬去屜拿來點讀筆，這還是聿珩叔叔送的。

把點讀筆按在屏幕上，把文字一句句轉化語音。

洗手間里，溫苒不停用冷水撲臉，撲到臉側頭發都了才停下來。

看著鏡中臉蒼白毫無神可言的臉，覺得這樣不行，不能讓蓁蓁擔心，如果自己都邁不過這一關，怎麼帶蓁蓁邁過去？

打起神洗了個澡，換上的睡，走出房間。

蓁蓁已經坐在餐桌邊，小腳一翹一翹的，等待開餐。

彭阿姨把熱滾滾的湯盅端出來：“出來的時間正好，吃飯吧。”

溫苒微笑走過去坐下。

其實沒什麼大不了，這次不功可以再等，蓁蓁目前況穩定，們會等到的，老天會眷顧蓁蓁的。

一家人和和地吃完飯。

溫苒坐在沙發上，蓁蓁突然爬到溫苒上，仰起白凈的小臉問：“媽媽，你可以休假嗎？”

溫苒捧起的臉：“想要媽媽休假干什麼？”

蓁蓁：“我想和媽媽一起去旅行。”

溫苒頓了下：“可蓁蓁暫時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本來可以補一句“等蓁蓁好了就可以去旅行了”，可就在今天，那些好期都沒了。

蓁蓁有點失地喔了聲，也沒提手后再去的話題。

溫苒看蓁蓁失的樣子難得無以復加，舌底酸還要裝作輕松的樣子：“蓁蓁，我們來玩海洋球吧！”

晚上，蓁蓁在溫苒溫聲細語的故事聲中睡著。

溫苒蓁蓁睡的臉頰，突然覺臉上涼涼的，抬手了把，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哭了。

可能就是這樣，常常覺得虧欠。溫苒虧欠蓁蓁一個健康的，也虧欠一個自由無憂無慮的年。

溫苒想，如果世上有病痛轉移就好了，想把蓁蓁的病痛都轉移到自己上。

再痛再難都無所謂，只想蓁蓁健健康康平安長大。

……

溫苒把小臺歷收了起來，蓁蓁也沒問。

約定手的前三天，按照原本的移植流程，蓁蓁要住院接最后一次系統檢查，溫苒知道不能再拖了，要把真實況告訴蓁蓁。

盡管很殘忍，但也要面對。

溫苒花了幾天時間讓自己完全接，保證用最平和輕松的心態跟蓁蓁說，希把對蓁蓁的傷害降到最低，可不等說，蓁蓁突然病倒了。

蓁蓁還是在這天住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