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廳。

滿堂紅綢高掛，喜燭燃得正旺，映得整個廳堂金紅錯，連空氣里都浮著甜膩的香氣。

賓客們臉上堆著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塊兒說著吉祥話，時不時朝堂前那對新人投去艷羨的目。

林聽晚一大紅嫁，擺層層疊疊地鋪展開來，金線繡的凰在燭下熠熠生輝，仿佛下一刻就要從料上振翅飛出。

微微低著頭，出一截雪白的后頸，耳垂上墜著的珍珠隨著的作輕輕晃，襯得越發溫婉人。

沈淮序站在側，一絳紅喜服剪裁得，襯得他肩寬腰窄，形如松柏般拔。

他角掛著恰到好的微笑，那笑容像是心丈量過的，多一分則顯刻意，一分則顯怠慢。

他的目落在旁的新娘上，卻不如旁人想象的那般熱烈，反而深沉如潭，人看不清其中緒。

只有離得最近的禮才能注意到，他握著紅綢的手背青筋微凸，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兩人在禮高的唱和中緩緩行禮，每一聲“拜”都引得滿堂喝彩。

角落里，沈今棠靜靜站著。

生得極好，即便在滿堂珠寶氣的賓客中，那份與生俱來的清冷氣質依然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可此刻的目卻虛浮地落在遠，仿佛眼前這場熱鬧的婚事與毫無干系。

正在極力克制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自從那日在葉輕舟的里得知南書房里面掛滿了整面墻的子畫像后，這個想法就像刺一樣扎在心里。

那些或含笑或低眉的陌生面容，每一幅都被心裝裱，整齊地懸掛在顧知行最私的空間里。

這件事一直縈繞在腦海里，揮之不去，甚至已經影響到了的正常判斷。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失控了。

自從及笄那年學會藏緒后，再沒讓任何人看穿過心思。

可此刻，那些被刻意制的疑問又翻涌上來：那個子到底是誰？顧知行對到底是什麼想法？到底算什麼？

“我們什麼時候也辦一場像這樣的婚事？”

低沉的嗓音驀地在耳畔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的耳尖，激得渾一。

沈今棠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顧知行，那個讓坐立難安了好幾天的人！

“怎麼不說話？”顧知行又問。

的心跳倏地了一拍，耳尖瞬間燒了起來，連帶著脖頸都泛起一層薄紅。

沒敢回頭，只微微側了側子，輕聲岔開話題：“……郡主今日真好看。”

后的人沉默了一瞬，隨即，清晰地覺到那灼熱的呼吸近，幾乎著的耳廓。

“沈今棠。”他嗓音低啞，一字一頓地的名字，“你又在躲我。”

這不是疑問，而是篤定。

沈今棠指尖微微蜷，攥了手。

不敢回頭，怕一轉就會撞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怕自己會忍不住沉溺其中，再也掙不開。

顧知行盯著白皙的后頸，眸驟暗，口那火“噌”地燒得更旺。

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恨不得直接咬上去，讓再也不能躲，再也不能逃。

——

典禮結束后，賓客們三三兩兩地散去，或去宴席上飲酒，或去花園里賞景。

沈今棠低著頭，快步往殿外走，只想趕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還沒走出兩步，手腕就被人一把扣住。

那只手掌心滾燙，力道大得幾乎讓疼得皺眉。

沈今棠心頭一跳，下意識地掙扎：“世子殿下！你干什麼？”

顧知行沒回答，拽著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本不顧的踉蹌。

他走得極快，袂翻飛，帶起一陣冷風，沈今棠幾乎要小跑著才能跟上。

“顧知行！”低聲音，又急又惱，“你放開我！”

他依舊不答，徑直將帶到府外停著的馬車前，一把掀開車簾，半拖半抱地將塞了進去。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頭所有的視線。

車廂空間仄，沈今棠還未來得及坐穩，顧知行就已經欺而上，直接將抵在了角落里。

他的手臂撐在側，將困得死死的，連一逃的隙都沒有。

“沈今棠，”他眸沉沉地盯著，嗓音低啞，“你到底在鬧什麼脾氣？”

別過臉不看他，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沒有。”

“沒有？”他氣笑了，手住的下，強迫看向自己，“那為什麼躲我？為什麼我問你婚事，你避而不答？”

沈今棠眼眶微紅，瓣了，卻終究沒說出那句——“那你呢？你書房里面藏的畫像，上面的人是誰？”

微微閉上了眼睛，緩和了一下心，知道是誰了又能怎麼樣呢？總歸不是罷了！

沈今棠死死咬著，指尖掐進掌心，才勉強下那翻涌的酸。

輕輕推開他，低聲道：“……我累了，想回宮。”

顧知行盯著看了許久，目從微紅的眼眶，到抿的，再到微微發抖的指尖。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松開鉗制的手，嗓音沙啞：“……好，我送你回宮。”

沈今棠垂下眼，心里空落落的，既松了一口氣，又莫名地失落。

然而，馬車行駛的方向，分明不是皇宮。

掀開車簾一看，頓時急了：“顧知行！你……”

他閉目靠在車壁上，角勾起一抹冷笑：“騙你的，今晚你別想走。”

沈今棠氣結：“你——”

話未說完，馬車猛地一個顛簸，猝不及防地往前栽去，直接撞進了顧知行懷里。

男人上清冽的松木香瞬間將包裹，手忙腳地想要起，卻被他一把扣住腰肢，死死按在懷里。

“跑什麼？”他低笑，嗓音里帶著危險的意味，“不是累了嗎？那就乖乖待著。”

沈今棠又又惱，掙扎無果后，索放棄了。

靠在他懷里，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鼻尖縈繞的全是他的氣息，一顆心得不樣子。

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只知道，自己怕是這輩子都忘不了顧知行了。

馬車緩緩停下，外頭傳來重的聲音：“世子，到了。”

顧知行“嗯”了一聲，卻沒有立刻放開，而是低頭在耳邊輕聲道：“沈今棠，有些話，今晚我們必須說清楚。”

沈今棠指尖一，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