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

“沈今棠！”

顧知行猛地從床榻上坐起，作太急，扯了前的箭傷，一陣劇烈的疼痛瞬間如水般涌來，疼得他眼前一片漆黑。

冷汗順著繃的下頜落，滴落在錦被之上，可他卻顧不得拭，一把掀開錦被就要下床。

“老大！”

屏風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葉輕舟一個箭步沖進來，按住他的肩膀，焦急地說道：“傷口剛結痂你就敢？大夫說了，再崩開傷口會化膿！你的命都不要了嗎？”

顧知行卻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一把甩開他的手，聲音沙啞得嚇人：“沈今棠呢？”

窗外暮沉沉，銅燈臺里的燭芯啪地了個燈花，微弱的火在室跳躍著，映照出顧知行滿是焦慮的臉。

葉輕舟眼神飄向雕花門扇，結了，似乎是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里，支支吾吾的說道：“那個……沈姑娘……”

“我問你人在哪！”

顧知行的聲音陡然拔高，床柱被他攥得咯吱作響，仿佛隨時都要斷裂一般。

他口的白布已經洇出淡紅，鮮正緩緩地滲出，可他卻渾然不覺，滿心滿眼都是對沈今棠的擔憂。

葉輕舟正要說話，忽聞珠簾輕響，一陣藥香混著初雪般的清冽氣息漫進室。

顧知行的目瞬間被吸引過去，只見沈今棠端著青瓷藥盞立在月門前，素白的裾掃過門檻殘，腰間杏宮绦垂落，約可見纏著繃帶的廓。

的神平靜如水，目掃過顧知行滲的繃帶，眉心微微蹙起：“星回算得倒準，說你這個時辰該醒了。”

顧知行的瞳孔驟然，仿佛被什麼狠狠地攥住了一般。

他記得最后的意識停留在青崖口那里，沈今棠自己刺了自己一刀，鮮從的指間流淌出來，怎麼捂都捂不住。

他抱著往山下去，想要帶去找大夫，可就在途中，他們卻遇到了埋伏。

那些刺客從四面八方涌出來，刀劍影，殺機四伏。

他想護著沈今棠，可最終卻不知怎麼的，突然失去了意識。

可他是怎麼失去意識的，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埋伏？

對啊，他們明明是遭遇了埋伏，那他是怎麼回來的？

那些刺客又在什麼地方？

難道是有什麼人出手相助？

可他為何又對這些事毫無印象？

顧知行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試圖喚醒那些沉睡的記憶，可腦袋卻傳來一陣陣的劇痛，像是有無數針在刺著他的神經，他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端端的，自己打自己做什麼？”

沈今棠輕聲嗔怪著，走上前來，將手上的湯藥輕輕放在一旁的案幾上。

當然知道顧知行是怎麼了。

親自讓星回下的藥，好讓顧知行什麼都想不起來，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況呢？

只不過，永遠不會說出來而已。

“是不是頭疼？”

沈今棠微微皺眉，眼神中帶著一關切，手去探顧知行的額頭。

的指尖輕輕他的發際，而涼爽，像是帶著一初春的清寒，試圖從他的額頭知他是否發燒。

確認顧知行并無大礙之后，又轉去端起一側放好的湯藥，打算讓他喝了藥好好休息。

“來，喝藥。”

湯藥的熱氣在指尖裊裊升起，帶著一淡淡的苦香氣。

顧知行的作瞬間僵住了，抬眼看了一下沈今棠，有些不太習慣這樣溫。

隨后，他的目落在沈今棠此刻在廣袖外的手腕上，那手腕蒼白得近乎明，仿佛輕輕一握就會折斷。

他心中一，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聲音也變得沙啞而低沉：“你……”他撐著床沿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深深嵌木沿，“傷還沒好，你走什麼？”

沈今棠將藥碗往案幾上一擱，瓷碗底部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像是在回應他的質問。

微微挑眉，語氣中帶著一調侃：“比不得世子殿下，昏迷三日剛醒就要拆家。”

葉輕舟默默往博古架后了，仿佛自己是個明人。

他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生怕被這兩人誤傷到。

原本他還以為沈今棠是依靠顧知行生長的菟花，可經過昨天晚上那一幕，他連做了三天噩夢。

尤其是守在顧知行邊，時時刻刻都能看到沈今棠，更是讓他眼睛都不敢閉上。

太可怕了，這個人。

“喝不喝藥？”沈今棠攪了攪手里的湯藥，覺著溫度差不多了，便抬手遞到顧知行面前。

藥湯騰起的熱霧在兩人之間彌漫，帶著一苦的味道。

然而，顧知行只是這樣盯著，一不。

沈今棠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耐煩：“不喝算了。”

說罷，便要將湯藥放到一旁。

就在這一刻，藥湯騰起的熱霧里，顧知行突然出一只手，抓住沈今棠正要收回去的手腕。

他的指尖到腕間的，那細膩而冰涼，像是初冬的薄霜。

他能到脈搏跳得頻率，總覺得是有些虛弱的。

他盯著腰間纏著的繃帶，聲音低得只有兩人能聽見：“讓我看看你的傷。”

他的拇指無意識地挲著腕間淡青的管，像是在安一只驚的小鳥。

“放手。”

沈今棠的聲音冷得像冰，可的手腕卻微微抖了一下。

“你下手那樣狠，我明明看到你上流了很多，止都止不住……”顧知行的聲音像是從心底出來的，帶著一哽咽，“我害怕你出事。”

記憶的碎片突然如水般涌腦海。

在青崖口那晚，沈今棠手起刀落，毫不猶豫地將刀刺進自己的腹部。

鮮瞬間染紅了的衫，卻咬著牙，忍著劇痛，將那個土匪釘在地上。

那一刻，鮮如泉水般涌出，止都止不住，顧知行只覺得眼前一片紅，他的心也被狠狠地揪住。

沈今棠忽然傾向前，的發梢如的羽般輕輕掃過顧知行滲的繃帶，帶來一若有若無的意。

的聲音低沉而冷靜：“顧知行。”

“你瞧瞧看……”指尖輕點他膛新滲出的跡，那一點殷紅在白布的映襯下格外刺眼，“現在是誰比較危險？”

“嘶——”

葉輕舟抱著一旁的博古架僵在原地，倒吸一口冷氣，的為自家老大了一把汗。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家老大耳漫上，那是一種混合著憤與關切的紅。

然而顧知行卻仍固執地攥著沈今棠的手腕，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憑。

藥香氤氳中，那截皓腕已被握出淡紅的指痕，像是被命運刻下的痕跡。

而沈今棠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神平靜得沒有一波瀾，卻仿佛能看他的心。

窗外暮鼓恰在此刻響起，沉悶而悠長的聲音在空氣中回，驚飛了檐下銅鈴。

那鈴聲清脆而急促，像是在提醒著什麼，又像是在打破這凝固的沉默。

顧知行突然回神，他的眼神微微閃爍，似乎想到了什麼，緩緩移開了視線。

他的手指松開了沈今棠的手腕，那上面的指痕卻如同烙印般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