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仿佛生怕驚擾了眼前的寧靜。
此刻的沈今棠,與他記憶中那個雷厲風行、殺伐決斷的司言大人判若兩人。
搭在扶手上的手腕纖細得近乎明,淡青的管若若現,但卻依然能看出握劍時的力度,那是一種深骨髓的堅韌,即便病榻,也不曾消散。
灑在蒼白的皮上,為鍍上了一層薄金,那金的輝似乎在努力驅散病中失去的,讓看起來多了幾分生機。
“看夠了嗎?”沈今棠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慵懶,卻也著不容忽視的威嚴。
的眼睛依舊閉著,可那語氣仿佛能察一切。
沈淮序這才回過神來,輕咳一聲,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上前去,聲音里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關切:“你氣好多了。”
沈今棠緩緩睜開眼,那漆黑的眸子在下閃爍著琥珀般的澤。
看著沈淮序,角的弧度微微上揚,語氣里帶著幾分調侃:“沈大人親自來尋,想必不是專程來看我曬太的吧?”
沈淮序自然地坐在一旁的矮凳上,作輕地替理了理被風吹的角,像是閑聊一般的說道:“聽說你做了個濾?”
兩人默契地沒有提起沈今棠得疫病被送到城西的事,仿佛那段時并未發生過一般。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寧靜,只有微風輕輕拂過,帶來一涼意。
“嗯。”沈今棠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手去夠旁邊小幾上的茶壺。
沈淮序搶先一步拿起茶壺,作輕地給倒了半杯,茶香裊裊升起,彌漫在兩人之間:“百姓們很激你。”
“舉手之勞。”
沈今棠接過茶杯,指尖不經意間過沈淮序的手背,溫度灼人。
沈今棠瞇了瞇眼睛,抬眼看向他,眼神中帶著幾分疑。
疫病都控制住了,難不他還染上了?
心中不泛起一疑,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探尋。
兩人之間陷短暫的沉默,只有茶香在空氣中靜靜彌漫。
沈淮序的目流連在臉上,每一細節都看得仔細。
還活著,真好。
“黃河工事如何了?”
沈今棠突然問道,聲音里帶著一不容忽視的嚴肅。
“進展順利。”聽到正事,沈淮序下意識地嚴肅了起來,道:“工部派來的匠人很得力,預計再有一個月就可以完工。”
“城中的員呢?”沈今棠又問,眼睛微微瞇起,目如利箭般直視沈淮序。
沈淮序頓了頓,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沉聲說道:“按部就班。”
沈今棠輕哼一聲,將空茶杯放回小幾上,清脆的撞聲在靜謐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沈淮序,你到底來做什麼?”
沈淮序看著不耐煩的樣子,反而笑了,笑容里帶著幾分從容:“今晚有個慶功宴,城中員做東。”他頓了頓,目直視沈今棠,“特地邀請了你。”
沈今棠皺了皺眉,似乎在思考什麼,的指尖在茶杯邊緣輕輕敲擊了兩下,發出細微的聲響。
片刻后,突然勾起角,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好啊。”
轉頭喚道:“星回。”
一直守在遠的侍立刻上前,步伐輕盈而迅速。
沈今棠湊到耳邊低語了幾句,星回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仿佛閃過一寒,但很快又恢復如常,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退下了。
沈今棠拍了拍擺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作輕而優雅:“走吧,不是要出隔離區嗎?”
朝沈淮序出手,聲音里帶著幾分慵懶:“扶我一把,躺久了麻。”
沈淮序握住的手,比想象中更加溫暖有力。
他微微一愣,隨即穩穩地扶住,輕聲說道:“小心點。”
下,兩人的影子在地上疊,朝著隔離區外延而去……
馬車緩緩行駛在道上,車碾過碎石,發出細碎而有節奏的聲響。
沈今棠靠在墊上閉目養神,過車簾的隙灑在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和的廓,仿佛為的面容鍍上了一層溫暖的暈。
的呼吸平穩而輕緩,似乎在這難得的寧靜。
沈淮序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上。
瘦了許多,原本合的衫如今略顯寬大,鎖骨的凹陷清晰可見,手腕上的骨節也愈發分明。
這些細節在下顯得格外刺眼,沈淮序抿了抿,心里泛起一說不出的滋味——像是心疼,又像是懊悔,這些都是他無法彌補的憾。
但無論如何懊悔,卻也無能為力。
再來一次,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做出來的決定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沈今棠忽然睜開眼,正撞上他的目。
微微挑眉,語氣中帶著一慵懶和疑:“看什麼?”
沈淮序迅速收回視線,語氣淡淡地掩飾道:“沒什麼。”
沈今棠也不追問,手從馬車小幾上取了一塊糕點,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
細細地咀嚼著,仿佛在品味這難得的寧靜。
咽下后,抬眸看向沈淮序,語氣中帶著幾分隨意:“你也吃點。”
沈淮序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搖頭:“我不。”
沈今棠卻將糕點往他面前推了推,語氣不容置疑,帶著一不容抗拒的堅定:“吃。”
沈淮序頓了頓,最終還是拿起了一塊,但眼神里卻還有些疑。
“今天有一場仗要打。”沈今棠忽然開口,聲音很輕,是在提醒沈淮序。
沈淮序抬眼看著,眉頭微微皺起:“什麼仗?”
沈今棠輕輕搖頭,眼神中帶著一深邃和不確定:“還沒想清楚,但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頓了頓,目沉靜而堅定,“吃上一些東西,總不會是壞事。”
沈淮序看著,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帶著幾分無奈,又帶著幾分順從:“好。”
沈今棠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聽話了?
沈淮序垂眸咬了一口糕點,完全沒意識到沈今棠的疑問,只是默默地咀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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