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郁綏青有教學任務，既沒門診也沒手，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難得大家都還熱鬧著。

有個同事見回來，友好地邀請道：“郁醫生，一起去食堂吃飯呀。”

剛想開口，卻被人先打斷：“哎呀，人家郁醫生有家屬會來送飯啦。”

這話說完，辦公室里響起了不大不小的起哄聲，郁綏青害地低下了頭。

但其實也不意外，霍應瓷在辦公室進進出出這麼多天，估計早就在整個醫院里傳遍了。

“你們去吧。”郁綏青笑了笑，可總歸沒否認這個說法。

在工位上坐下，打開了電腦看了一會兒規培生寫的大病歷。

整個上午都覺得惴惴不安，果然，一直到十二點半，都還沒能看見霍應瓷的影。

一晚沒睡，這人現在大概還在補覺，今天應該不會來了。

【醒了嗎？】

指節在鍵盤上輕敲幾下，編輯了一條消息，給霍應瓷發了過去。

早餐不小心吃多了，現在還不算太，郁綏青沒有去吃飯，百無聊賴地點開了郵箱，卻一不小心看見了快要讓驚掉下的消息。

“啊！！！”饒是一向冷靜自持的人，此刻也不可免俗地尖起來。

電腦屏幕上，一條英文郵件被顯示已讀，文章不過幾行字，文末寫著顯眼的Congrats。

——的文章被《柳葉刀》錄用了。

沒有任何鋪墊，沒有任何心理準備，這個消息就這麼平鋪直敘地進了的腦子里。

大腦一片空白，過載的程序正勉強運行著，郁綏青的第一反應是先給霍應瓷發了條消息，然后才是向老師和其他幫助過的人一一匯報。

做完這一切，關掉了手機，閉上眼。

并不是完的人，也不是百分百的理智，曾經也做出過一些錯誤的判斷和決定。

以前總是不滿意自己上的諸多缺點，但是此刻終于覺到，好像離那個最想為的自己越來越近了。

“郁醫生。”聽見有人在桌面上輕敲了幾下，郁綏青被迫睜開眼，對上顧淮灼熱的目，“恭喜啊，這麼年輕就發《柳葉刀》的，全國可都沒有幾個。”

被說得不好意思，郁綏青笑了笑，客氣地回答：“謝謝，里面也不了顧主任對我的幫助。”

這話倒不假，顧淮確實幫了不忙，甚至有時候過分熱，熱到讓人難以招架。

想著，干脆早點把這個人還了，以后就徹底和他劃清界限，于是率先拋出話題：“顧主任今晚有空嗎，要不我請你吃個飯？”

上次臨時幫他做過一次手的助手，晚上再請他吃一頓很貴的漂亮飯，這些加在一起總該夠還了吧？

顧淮扶了扶眼鏡，很輕地笑了一聲：“我很樂意奉陪。”

見他答應下來，郁綏青很快便去訂了餐廳。

下午的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郁綏青沒忘記自己的承諾，在下班之后和顧淮一前一后地上了出租車。

早上沒開車來，又覺得單獨坐顧淮的車很沒有邊界，所以提出了打車的建議，好在對方也沒拒絕。

吃飯的餐廳是林翩月推薦的，老板是朋友，知知底，大概率不會有那種把他們誤認是的尷尬況。

餐廳特意給他們安排的座位靠窗，在晚霞的映照下，郁綏青的笑容看起來很溫。

把菜單推過去：“顧主任，你來點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顧淮接過菜單翻了幾頁，然后注意到對面的人本沒在意他點什麼菜，而是一心盯著手機屏幕看。

霍應瓷到現在還沒回消息，郁綏青有點擔心。本來下午就該給他打個電話的，結果忙忘了，現在似乎又不太方便打了。

過了一會兒，顧淮把菜單合上：“我點好了，你看看需要加什麼嗎？”

郁綏青當然不指在這里吃飽，于是回答道：“不用了。”

點完菜后，二人相對無話，只剩背景音樂的鋼琴曲正緩緩流淌。

“郁醫生，其實我一直很好奇。”最終顧淮打破了沉默。他放下酒杯，眼里帶著探究，“你為什麼會選擇學醫？”

郁綏青抬眸，淡淡一笑：“全中國的醫學生多了去了，顧主任難道個個都這麼好奇嗎？”

“這倒沒有。”顧淮笑了一下，語氣溫和，“只是這段時間接下來，覺得你有意思的。”

“哪有什麼意思，我無趣的。”郁綏青對他曖昧的話置若罔聞，“喜歡而已，就學了。”

“只是喜歡而已，就發了一篇99%的醫學生這輩子都難以企及的文章。”顧淮輕哼一聲，“看來努力在天賦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服務員把菜一道道端上來，食在燈下明明泛著人的澤，郁綏青卻覺得突然沒了食。

毫不掩飾地拉下了臉，然后又聽到顧淮問：“郁醫生這篇文章含金量極高，對醫療械行業也能提供不小的幫助。想必你父親很高興吧？”

“我父親。”郁綏青皺起眉，眸漸深，“你什麼意思？”

從來沒過和郁明謙的關系，顧淮又怎麼會把醫療械和父親聯系到一起？

見這樣的反應，顧淮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眼底閃過一細微的慌，但神沒變：“抱歉，說錯話了。”

郁綏青剛要開口，手機屏幕在這時突然亮起，霍應瓷的名字跳了出來。

顧不得太多，直接對顧淮說：“我接個電話。”

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外，暮已經浸的半邊天空。電話那頭傳來霍應瓷帶著鼻音的聲音：“剛醒……看到消息了。恭喜你啊。寶貝。”

背景音里有窸窸窣窣的布料聲，像是整個人還陷在被窩里。

心好了很多，郁綏青的臉上不自覺掛起笑容：“酒醒了嗎？”

“嗯，醒了。夢到你我，所以也睡醒了。”他剛睡醒的聲音聽起來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幾點回來？”

“可能要晚一點。”郁綏青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想吃什麼？我給你帶回去。”

背景里的鋼琴聲悠悠揚揚，大概是被他聽見了：“你和誰在外面吃飯呢？”

郁綏青停頓兩秒：“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