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安靜了一瞬。

霍應瓷清了清嗓子，正道：“主要是看青青的意見。”

坦白說，男人在生育中能起到的作用很小，他還沒資格替郁綏青做決定。

郁綏青便放下筷子：“爸，媽，我還年輕，你們這麼急干什麼？”

“你只管生下來就是了，趁著我們現在還朗，還能幫你帶帶。”趙竹君這麼說，郁明謙贊同地點了點頭。

其實二老著急也是可以理解的，郁汀蘭是不婚主義，即使聲稱自己早就冷凍了卵子隨時都能生個孩子，但也已經到了高齡產婦的年紀，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生。

而郁綏青已婚，年齡也正合適，同齡的朋友們都有了孫輩，他們不自覺地也就多催了幾句。

“世界上是找不到好的保姆了嗎？要你們屈尊降貴地來幫我帶小孩。”郁綏青神很淡，語氣有些沖。

并不抗拒生孩子，但也不喜歡這種被人推著走的覺。

在看來，還有自己的事業要發展，現在并不是最佳時機。

在職場里就是這樣，本來職稱上升就已經足夠艱難，也許生個孩子，再回來便什麼都沒有了。

“好了好了，大過年的聊這些不愉快的干什麼？”氣氛不對，郁汀蘭出來打圓場，半開玩笑地說，“這麼想要孫子，我明天去抱一狗回來給你們養養。”

趙竹君扭頭：“我才不要，那掉的到都是。”

“把我倆的狗送您這兒養幾天算了。”郁綏青也覺得自己剛才有些過分了，開口打破僵局，“也算是我們的孩子，你養著跟孫子沒區別。”

互相都遞了個臺階下，趙竹君和郁明謙又笑起來。

霍應瓷繃的神經這才松懈下來。

接下去可能會出現的爭吵場面在他腦海里浮現了無數遍，但最終偃旗息鼓，什麼也沒發生。

每個人考慮問題的角度不一樣，他們矛盾發的原因和無數人一樣，不外乎始于蒜皮的小事；但他們解決起問題來卻很坦，不給壞緒一點繁的空間。

這太難得、太健康了，他想。

—

郁家的院子有全燕城獨一道的風景。

雪停了之后，晚上的氣溫比白天更低，積雪在琉璃瓦檐一點點化開。

但他們似乎覺不到冷，郁綏青帶著霍應瓷從屋里出來，并肩坐進觀景臺上的秋千里。

沒戴手套，把手進了霍應瓷大的口袋里，頭順勢靠在他肩膀上。

“你不要多想。”安靜了一會兒，郁綏青率先開口，“我剛剛緒不太好，說話沒怎麼思考。”

雪從樹枝彈落下來砸向理石地面，靜謐的花園里傳來一聲清晰的脆響。

補充道：“不是不想和你有孩子，只是我覺得……時間還沒到。”

他們之間的尚且剛剛穩定，還沒有想得那麼長遠過。

“不用解釋，我都懂。”霍應瓷順手替扣上了羽絨服的帽子，聲回答，“不著急，你想什麼時候都可以。”

“嗯。”郁綏青吃下一顆定心丸，“最近我都忙著發文章的事……今年年底想努力一下評副高。”

對做手這件事有野心，也一直在想方設法地進步。

在這方面幫不上忙，霍應瓷忽然有點難：“都規劃好了？”

“我的文章已經過了初審，現在還在修改。”郁綏青說，“科室里從申城轉來了一個新的副主任，專攻的方向恰好和我的論文選題一致，給了我很多意見。”

“那個顧淮？”他記得郁綏青似乎曾經提起過。

“對。”郁綏青點點頭，“但他原本是偏科研的，最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上臨床了，自討苦吃啊。”

“或許是他有什麼新的目標呢？”霍應瓷說，“不過人家既然都幫了忙，那改天過稿之后記得請他吃個飯。”

郁綏青捂住他的：“不帶你這麼半場開香檳的啊。”

霍應瓷沒轍，輕輕笑了笑。

側目一掃，郁綏青瞥見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泛起幾道細細的紋路，不由得慨：“可是我又怕……”

“怕什麼？”

話題重新繞回來：“過幾年我就老了，生孩子是不是不如現在好？”

最佳生育時間就這麼幾年，好像總得取舍點什麼。

霍應瓷問：“我比你還大兩歲呢，你要是老了那我怎麼辦，讓不讓人活了？”

郁綏青忽然瞇起眼看他，表玩味：“你還真別說，男人年紀越大子質量就越不行了。”

還沒等霍應瓷反應過來，使完壞就想躲，蹭地一下從秋千上站了起來。

融雪未消，地面上還有薄薄的冰，霍應瓷怕跑倒，于是眼疾手快地把撈回來。

郁綏青跌坐進他的懷里，猝不及防地對上他幽深繾綣的雙眸。

“郁綏青。”霍應瓷把抱得更，氣音從齒中出，“你這個小壞蛋。”

突然起了一陣凜冽的風，郁綏青覺得冷，往霍應瓷懷里了一下。

上方莫名傳來幾道窸窣聲，二人抬頭去，郁明謙、趙竹君和郁汀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臺上，三個人同時以一種滿意的眼神靜靜地注視著他們。

“爸、媽、姐！！！”不知道他們看了多久，郁綏青徹底無奈，站起，“你們能不能不要看我？”

郁汀蘭撇撇：“誰說我們是來看你的了？”

話音落下，一束星火突然沿院墻升起，以極快的速度飛向漆黑的穹頂，接著在天際邊絢爛地綻開。

盛大的煙花在天空輾轉騰挪，升起又落下。

熱的煙火驅散了冬日的冷意，郁綏青覺得自己心澎湃，看得想哭，握了邊人的手。

這場煙花足足持續了十五分鐘，結束之后強烈的火像是火焰，為銀裝素裹的燕城留下一片余燼。

“今年燕城的賀年煙花是爸負責準備的，他花了很多心力，找了很有名的設計師設計。”郁汀蘭解釋。

原來這是賀年煙花，怪不得像是從城樓的方向升起的。

郁汀蘭慢條斯理地說：“爸知道你最喜歡看煙花。他說這場煙花是送給全國人民的新年禮，更是送給你們兩個人的。”

默不作聲的郁明謙忽然開口：“青青，我們都希你和小瓷一定要幸福。沒有什麼比你幸福更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