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外。
一輛黑的車子停在院外,車門打開,一個穿著玄僧袍的和尚緩緩走來,手上捻著一串長長的佛珠,里念叨著什麼。
著熊熊的大火,他平靜道:“阿彌陀佛。”
除了一些小輩,其余人都認出了和尚。
宋知丘沖他了一聲,“知晁。”
和尚沖他行禮,“阿彌陀佛,施主認錯了,貧道了空,來送老爺子,最后一程。”
說罷,他掀開僧袍,跪地,向著橘紅的火行了跪拜禮。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種如是因,收如是果。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
“阿彌陀佛。”
“一路走好。”
下一刻,大門抬出來一個昏迷的男人。
跪在地上的管家淚流滿面的起撲過去,枯樹般的一雙手的拭著男人蒙了灰的臉。
“抱歉,里面火勢太大了,老爺子恐怕......”消防員沒有再往下說,一切也盡在不言中。
隨后,他們把昏迷的男人抬上救護車。
原來老爺子上午在后山說的那些,已經是臨終言。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雪花落在上,管家跪在地上慟哭,凄切的高喊了一聲:“宋老,您走好.....”
合家團圓的日子,山下點點萬家燈火,上空不斷炸開絢爛的煙花。
除夕除夕,辭舊迎新,一場大火,燒毀藏在角落的恩怨仇,從此,半月山莊不復存在,宋家的一個時代即將落幕。
大年初一。
太照常升起,懶洋洋的落病房。
許橙意一整夜被噩夢侵擾,似是到落在頭頂的,渾渾噩噩睜開眼。
趴了大半夜,手了酸痛的腰,再抬眼,與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四目相對。
看見他醒來,撲過去抱他,滾燙的淚水砸在他上,“你終于醒了.....醫生說你是吸了過量的濃煙才昏倒的。”
患難見真,昨晚他把外套蓋在頭上,讓捂著鼻子,將護在懷里,自己卻暴在濃煙火下.....
宋聞洲下意識右手,想拍拍安,抬手的瞬間,他輕輕“嘶”了一聲。
聽到聲,忙從他上起來,說話都磕了,“你,你怎麼了。”
他右手及肩胛骨被掉落的水晶吊打砸到,此刻還痛著,但還是寬的出一個笑,抬起左手蹭蹭的腦袋,聲音有些啞,“我沒事。”
抬手抹去眼淚,“噌”的一下起,“我去醫生。”
說罷,一溜煙出了病房。
帶著醫生護士回來時,病房里多了一個七八糟的人。
等那人轉過,許橙意才看清,是林蕊。
睡下套長,腳上蹬著運鞋,上披著臃腫的綠羽絨服,脖子上圈著一條紅的圍巾,來不及梳的頭發凌得像個瘋子,一言不合就沖上去抱。
“你嚇死我了。”
抱完又放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有沒有哪里傷?”
許橙意搖搖頭,“沒有,”指向床上半坐起來的宋聞洲,“他才是傷員。”
林蕊松了一口氣似的,拍拍口,“還好還好。”
話音落,門被敲了兩聲,門外站著一對年輕夫妻。
他們看過去,是顧臨淵和許疏桐。
夫妻倆的視線在林蕊上停留片刻,才進門。
林蕊理了理糟糟的頭發,嘟囔著,“一聽到消息就來了,哪顧得上那麼多......”
醫生檢查完,對許橙意道:“宋先生已經沒有大礙,只不過右肩需要靜養,最近不要有大幅度的作。”
許橙意點頭如搗蒜,“好,謝謝醫生。”
顧臨淵走過去,坐在床邊,語氣沉沉道:“老爺子和宋知遜,沒了。”
這話里暗示著,宋知聿活下了。
一早得知這個消息,顧臨淵其實是松了一口氣。
老爺子走了,一切的恩怨,就如同一縷青煙,消逝在塵間。
宋聞洲心里五味雜陳,眉頭擰做一團。
這個答案,他昨晚從火里逃出來就預料到。
當真在眼前發生,卻覺得悵然若失,口發悶,有一口氣堵著吐不出來。
不多會兒,司牧也來了。
原是來探宋聞洲的,第一眼卻不自覺落在著裝怪異的林蕊上。
林蕊不悅的撇撇,“怎麼都用這副眼神看我.....”
他收起視線,這才問候宋聞洲,“還好吧?”
宋聞洲淡笑,“沒什麼大礙。”
多坐了一會兒,他們紛紛離開,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倆人,窗外是個暖天。
許橙意懶懶趴在床沿,熱鬧褪去,四周靜下來,記憶涌了上來,昨夜那場大火在腦海里回放,如同一場不真實的夢。
宋聞洲似是看穿了的心緒,手的腦袋,問:“心里不舒服?”
扭頭,皺起小臉,“嗯,明明我知道,他不是好人,甚至可能比我想的還要壞.....”
猛然間回想起,起火前和老爺子對視的那個瞬間。
有些覺實在奇妙,那個時候,仿佛能看到老爺子頭頂的進度條,覺得他氣數將盡,人不久矣。
所以,才會覺得心里不太好。
即便老爺子曾經用威脅過宋聞洲,但將死之人,恨不起來。
在這樣的團圓日子里,死于親生兒子之手,還有些可憐可悲.....
宋聞洲安著,“是人總會有憐憫之心,你沒錯的。”
他們作為局中人,難免會對事的理解有所偏頗,產生同憐憫更是理之中。
半晌,抬起頭,問:“宋知聿,會怎樣。”
宋聞洲沉默著,好久也給不出一個答案。
此刻,另一間病房。
宋知聿出來得晚,呼了太多濃煙,現在還昏迷不醒,上著呼吸機。
凌珠接到許橙意的電話時,推掉了好不容易拿到的晚會名額,連夜從外地飛回來,伏在他床邊痛哭。
是劫后余生的痛哭,仿佛是自己逃離了那場熊熊大火。
滾燙的淚水落在男人手背上,修長的指尖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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