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撥檔位的手頓了一下。

穿著白襯衫黑西的男生提著小提琴箱，高瘦的影從路邊的一輛賓利中下來，也往音樂廳走去。

*

沈初棠到達音樂廳后臺，姚笪琳正給的小提琴試音，見進來壞笑了一下，“剛約完會吶？”

剛到，進來之前就看見徐祈清的車停在外面了，張了幾眼，大致看出了車里的人是徐祈清和沈初棠。

沈初棠走到化妝桌前坐下，倒也大大方方地承認：“嗯。”

姚笪琳和趙媛兩人對視一眼，笑了起來，繼而故作怪氣地開口道：“哎呀，真是甜的過分呢！連出來演出，都要空約會，早餐也要一起吃了才行呢！”

沈初棠對著鏡子補了補口紅，想起自己剛剛留在徐祈清臉上的印。

記得昨晚在車里他說過今天剛好要順路去探一位商場前輩。

點在上的凍棒頓了一下。

他不會就這樣頂著印去吧？

想到這，忙從包中拿出手機，隨口回應著姚笪琳的調侃：“他要過來，我總不能不讓他來吧？”

說著，點開徐祈清的聊天框，【印別忘了一下。】

他大約在開車，沒及時回復。

剛將手機放下，對話框里就傳過來的回信：【知道。】

瞟一眼，摁熄了屏幕，繼續補妝。

姚笪琳笑起來，走過來，“當然啦，小妻這麼可漂亮，離了一步被拐走就太虧啦！徐總還是有危機意識的哈！”

經由姚笪琳這麼一提點，沈初棠忽然想起剛剛早上在商場遇到邊徹時的場景，腦中滾出來一個念頭。

他是吃醋了嗎？

不會吧？

這就吃醋啦？

門外，有個同門師姐忽然開門進來，滿臉神，“你們猜，陸老說的那個小提琴首席是誰？”

姚笪琳對于搶了自己飯碗的人十二分的興趣，轉過頭去問：“誰？”

那個師姐笑得一臉神，“前不久剛在悉尼歌劇院辦了場個人獨奏會的，被戴維斯贊譽為小提琴天才年的，邊徹！”

戴維斯是國外統一認可的小提琴界的泰斗圣手，能被其這樣贊譽的，的確非凡人了。

姚笪琳當然聽過這位的名號，直呼：“我去！”

沈初棠倒是只聽見了最后倆字。

邊徹。

不就是剛剛早上在商場到的那個小學弟？

徐祈清，吃醋的那個啊？

抿了抿，看一眼手邊的手機，頓了一下，將其拿了起來，想要驗證一下自己的這個想法，給他又發去了一條消息：【和你說件事兒。】

過了會兒，回信發了過來，【什麼事？】

咬一咬，【剛剛早上在商場到那個我的小學弟，邊徹，你還記得嗎？】

徐祈清在開車，觀察了一下路況，尋了個路邊的泊車點將車停下，拿起手機給回消息。

還問他記不記得。

怎麼可能不記得。

【記得，怎麼了？】

沈初棠：【剛剛才知道他就是陸老要和我老師引薦的那個小提琴首席。】

他垂眸看著這條消息：【嗯，然后呢？】

簡短的幾個字跳視線，沈初棠咬著頓了一下，【他晚上要和我同臺演出，我大提琴首席，他小提琴首席。】

消息發出，聊天框沉寂了三秒，發來了同樣簡短的一句：【知道了。】

知道了？

就這個反應？

將手機丟下，機邊框磕在桌面，發出一聲清晰的聲響。

什麼呀？

信了邪，才以為他吃醋了。

姚笪琳和趙媛已經和那位來傳

達消息的師姐聊了起來，全然不見前幾日知曉對方要遲來，卻還占著小提琴首席之位的惱怒。

沈初棠看一眼手機，心不太爽利地摁熄屏幕。

就說，他才沒那麼在乎與不與別的男人有瓜葛呢！

門外又有人來傳訊，說要去音樂集合進行排練了。

將手機塞回包里，站起走了出去。

*

徐祈清去見的這位前輩是徐老爺子的一位舊友，當年也是滬城商界首屈一指的存在，如今居郊野，不太問世事了。

他驅車趕到時，老爺子正蹲在門前花園，給一盆茉莉剪枝，臨近花期，得去去勢，不然花朵開得不好。

下了車關了車門，他去后備箱取給老爺子帶的見面禮。

鄧勁宗剛一剪子減掉枝葉最茂盛的一個枝，就聽見一聲車門關上的聲響，抬頭看過來，接著就是眼前一亮，“喲！祈清！”

說著，從花盆邊站了起來。

徐祈清取了東西，一下應，后備箱緩緩自關合，他轉過，朝那邊走過去，喚了聲：“鄧老。”

鄧勁宗應了聲，瞧一眼他手里的東西，眉頭一豎，“我說你，來就來，帶什麼東西呀！”

徐祈清笑起來，“早春開園的醒春，您不要？那我可就帶回去了。”

一聽是徐家特供茶，鄧老爺子就好這一口，連忙迎上來，“哎哎哎！臭小子，哪有送人的東西自個兒往回帶的道理！”

徐祈清笑了聲，推開小院的門走了進來。

鄧勁宗瞪他一眼，去柵欄旁的小水池洗一洗手上泥污，“今兒怎麼得空過來？”

說著將徐祈清從頭到腳瞧了一邊，輕笑一聲：“你小子談了吧！”

徐祈清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臉上的印沒干凈，抬起手往沈初棠早上親過的地方了，指腹一片干凈，沒有口紅的印記。

干凈了。

鄧勁宗笑了聲：“你們家和沈家聯姻的消息我都知道了，本以為是子衍，沒想到換了你！”

語罷，在一旁的手巾上一手上的水漬，轉朝院角的小涼亭走過去：“過來坐。”

徐祈清應一聲好，跟著往涼亭走去。

家里的保姆阿姨見來了客人，要過來上茶，鄧勁宗忙阻止，點一點徐祈清帶來的醒春，“泡這個，今兒泡這個，我那一點兒存貨前兩天剛好喝完，你要是不來，我就得親自去和老徐要了！”

徐祈清笑著將茶盒遞給保姆阿姨，道一聲：“累。”后，才又在石凳上坐好。

“魏姨呢？”

以往他沒回來，就屬鄧老的老伴魏姨最熱，前前后后忙活不停，今天倒是沒看見老太太。

鄧勁宗像是不提不來氣，一提更加不悅了起來，“和那群老閨去爬山去了！”

保姆阿姨來上茶，徐祈清禮貌道了聲謝，阿姨笑一笑說不用客氣，放下茶就走了。

“您和魏姨拌了？”

老夫妻倆到了如今還跟年輕時一樣，時不時斗，每回都是以老太太跑出去玩兒，不搭理老爺子做結尾，最終還是得老爺子去親自哄回來。

鄧勁宗咳了一聲，“就是沒事兒找事，說瞧人家拍了什麼金婚婚紗照，也非要去拍，你說說一把年紀了，還老來俏了！我就說了句怕是咱這個年紀穿婚紗西裝不好看，就和我氣上了！”

說完，還小聲嘀咕了句：“人到了什麼年紀都小心眼！”

徐祈清被惹笑，用熱水溫盞后，拿起茶則取了適量茶葉倒白瓷茶荷中，又從茶筒中拿出茶撥，將茶葉倒進蓋碗，“那您是今天還是明天去？”

鄧勁宗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訂好了機票去哄離家出走的小老太太，“明天，昨天剛氣鼓鼓地走了，晾一天，不然整天和我置氣！”

在窗邊打理窗臺的保姆探頭出來，“哪兒是啊！那邊兒今天天氣不好，飛機降落不了，所以才明天去咧！”

鄧勁宗“嘖”了一聲，回瞪了保姆一眼，對方捂一笑，關上窗，轉去忙了。

徐祈清依舊笑，提起茶壺往蓋碗中注熱水，沒說話。

鄧勁宗面尷尬，瞧他一眼，“我和你說，人就是不能太順著了，你瞅瞅，一把年紀了還和我使小子！”

說完，怕自己這番話得罪了人，靠過來嘿嘿一笑，小聲說：“這話可不能和你那位小沈姑娘說啊，回頭魚小丫頭對我有意見，說我不教你好！該哄還是得哄啊！”

徐祈清笑著點了點頭，“我明白。”

鄧勁宗瞧著他笑了笑，“中午在這兒吃飯吧？我讓玉姨準備幾樣小菜，你好久沒陪我喝酒了，今兒咱爺倆兒喝點兒？”

徐祈清將泡好的差倒公道杯，給老爺子倒上，對著院外偏了偏頭，“不了，我開車來的。”

鄧勁宗看一眼院外停著的車，心生訝異，扶杯點一下桌面，回了個長輩禮，“你不說我倒忘了，你那個小助理呢？之前每回不都是他陪你來的，今天怎麼自己開車了？”

也是罕見的況。

給老爺子倒完茶，徐祈清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垂眼一笑，“給他放假了。”

沒明說緣由，鄧勁宗卻還是明白了過來，喝一口茶，哈哈笑了起來，“懂了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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