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時隔數天見到心心念念那張臉的喜悅瞬間煙消云散。

電梯門在兩人中間關閉，隔絕兩人空中對的視線。

周聿桁不爽磨了磨后槽牙。

他也是賤得慌，一個集團今年最重要的國項目沒日沒夜忙了近一個月，為的就是提前結束工作，趕回來見。

結果等來的不是想象中小別勝新婚的欣喜，而是一句冷冰冰的“離婚訴訟”。

周聿桁心口像堵了團噠噠的棉花，怎麼想怎麼不爽，坐到車上打電話。

寧茵正敷面，沒注意看名字隨手就接了，聽到周聿桁的聲音怪氣喲了聲：“難得我的好兒子會給我打電話，不會是打錯了吧，這個點應該給老婆打，不是給老媽打啊。”

周聿桁沒理自家母親的諷刺，直言問：“寧書意是不是在德國深造還沒回來？”

寧茵奇怪周聿桁怎麼好端端地問起自家表妹：“你問干什麼。”

“你跟表妹說，出去深造就扎實學本領，別著急回國，覺得孤單就發個人過去陪。我記得還是單吧，讓好好把握。”

寧茵丈二和尚不著頭腦，沒等問清楚，周聿桁已經掛了電話。

寧書意在德國深造的是醫學，就德國那地方，想回來也回不來啊，能按時畢業就不錯了。

還說什麼發個人過去陪，又不是快遞，發什麼發，這臭小子，追老婆把腦子追出問題了吧。

……

“德國進修？”

傅則按回家父親就把他到書房，說了這個事。

傅父點頭：“這是個好機會，醫院有指標下來院長第一時間就通知我了，我覺得可以，去海德堡大學進修三個月，含金量卻遠大于三個月，對你以后的職業上升都有好。”

傅則桉蹙眉，總覺得哪怪怪的。

但機會確實擺在面前，海德堡大學的醫學專業眾所周知是世界頂尖，去進修只有好沒有壞，三個月時間說長也不長，沒理由不去。

“什麼時候出發？”

傅父：“院長的意思是越快越好，你這幾天把手頭的工作接下，就可以啟程過去了。”

傅則桉突然有種被人迫不及待打包要發走的覺。

直到三天后上飛機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麼會有這種覺。

他送溫苒回家被周聿桁到，跟著就接到去德國進修的機會，縱觀全局還有什麼看不明白。

肯定是他的好兄弟干的。

別人兄弟兩肋刀，他的兄弟他兩刀。

呵，虧他還糾結要不要把蓁蓁的事告訴他。

告訴個屁，狗東西，一輩子蒙在鼓里吧。

飛機沖上云霄，劃過蔚藍天空。

周氏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周聿桁對著窗外藍天，兩指并攏劃過太做個“好走不送”手勢。

轉過老板椅，看到桌上擺著的法院傳票，麗的心瞬間不麗。

溫苒不是跟他開玩笑，是真的要走離婚訴訟。

兜兜轉轉追了這麼久，還是在原地打轉。

桌上手機響起，江曦瑤打來電話。

這幾天江曦瑤總是打電話來，周聿桁要麼不接，要麼就讓助理接，說自己在忙。

他按靜音沒管，過了會兒，江曦瑤發了條信息過來。

【聿桁，無論你多忙，看到信息也要回我一下。我到江家以前帶我的蘭姨了，不知道你還記得嗎，現在遇到困難，我想幫。】

周聿桁看著信息微微蹙眉，給江曦瑤回電話過去。

“你說的蘭姨確定沒認錯人？”

江曦瑤聲音輕：“應該沒認錯。說我本名江稚，小名之之，知道很多江家的事，我雖然都不記得了，但就是覺得很親切。”

周聿桁：“蘭姨在哪，我見見。”

……

江曦瑤先一步到醫院，沒有跟尹慧蘭說誰要來，只強調是很重要的人。

尹慧蘭去洗手間把儀容儀表整理了一番，又把病房各個角落打掃一遍，連之之小姐都說是重要的人，肯定不能馬虎。

病房門推開，一雙锃亮的皮鞋邁進來，尹慧蘭看著西裝筆，俊朗不凡的男人先是愣了下，似在記憶中搜尋了一番，才不敢相信地出聲：“您是……周家爺？”

十幾年過去，容貌也許改變，但有些人與生俱來的矜貴和氣場不會變。

周聿桁點頭：“是我。”

他幾乎一眼就確定了，眼前滄桑的人是尹慧蘭。

他見過很多次，有江稚的地方一般都在。

尹慧蘭眼含淚水，看看周聿桁，又看看江曦瑤，明白過來。

原來是周家把之之小姐保護起來了，如果沒周家，之之小姐說不定早就……

尹慧蘭膝蓋下彎：“周爺，我代江家謝您。”

周聿桁手扶住：“不用跪我。江家福澤深厚，不該絕后。”

尹慧蘭抹著眼淚起來，大概能猜到怎麼回事，周爺小時候對之之小姐就格外照顧，現在男才貌，怎麼看怎麼般配。

周聿桁看向病床上的人，是個十幾歲的男孩子，面黃瘦，一看就是病魔纏。

男孩有禮貌地喊了聲“哥哥”。

周聿桁示意他好好休息，朝尹慧蘭道：“蘭姨，我們出去說。”

醫院休息室里，尹慧蘭抹著眼淚把兒子的事說了，不是為了博取同掉眼淚，而是作為母親，一想到兒子的生命在倒計時，就沒辦法忍住。

周聿桁聽完沉默良久：“他現在的況只能移植嗎？”

“肝衰竭和其他病不一樣，他已經是晚期，除了肝腦病外其他也可能衰竭。”尹慧蘭哽咽道，“肝臟移植是目前最適合的治療方案，不然只能等死。”

周聿桁把尹慧蘭送回病房，給拿了張卡。

“醫藥費不用擔心，平常別苛待自己，你倒下去你兒子的希就沒了。”

尹慧蘭哽咽不肯收，幾番推辭下還是江曦瑤把卡塞進手里：“蘭姨，你照顧了我那麼多年，你就是我親人，讓我也盡一份心。”

出了住院大樓，江曦瑤沒有纏著周聿桁送，只是期盼抬頭：“聿桁，蘭姨兒子移植的事你能想想辦法嗎？”

天空來時還是蔚藍的，這會兒卻了下來，好像隨時會下雨。

周聿桁著天邊沉沉的烏云沒說話。

江曦瑤黯然垂眸：“我知道生命無常，但我看蘭姨這樣心好痛。以前對我那麼好，明明是那麼好的一個人，為什麼老天要這麼對。”

司機把車開到住院大樓門口，周聿桁拉開車門，關車門前落下一句：“讓蘭姨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