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溫。

我的腳步不自覺頓住，街上的燈都亮了起來。

遠是萬家燈火，著溫馨，近些是商鋪的霓虹燈，五彩閃耀著歡樂，頭頂是橘黃的路燈，氤氳著一暖意。

紀云州這樣的聲音讓我甚至有些迷幻，仿佛回到了我與他的兩年前。

不，應該說三年前。

那個時候我們剛領了結婚證沒多長時間，在一起也就兩周時間。

那個時候我還沉浸在多年夙念一時真的歡喜中，也還沉浸在對我們婚姻生活的期待中，所以我幾乎是每天都來給他送飯送服。

那天也是在這條街道，我來接他下班，他與我一起并肩漫步在這樣的街道，然后突然就拉住了我的手。

我當時非常意外和驚訝，我和紀云州的婚姻關系一向是保的，即便我來給他送飯送服接他下班，我們也總是保持著距離，因為不能讓他的同事看到，我們最多是一起并肩而行，從來不會在距離醫院這麼近的地方拉手。

可他當時不僅拉起了我的手，還往我掌心里塞了一張卡。

我不解地看他：“這是什麼？”

他棱角分明的俊臉被橘黃的燈染上了暖，他就在路燈下駐足，低頭替我整理脖子上的圍巾，微微彎起角：“工資卡，上。”

“這怎麼能行？這是你的工資卡，我不能拿，何況我也用不到什麼錢……”當時我下意識拒絕，可我的心底是欣喜的，激的。

因為能與紀云州結婚，已經是讓我非常開心的事，我沒有期待過更多。

更沒有想過，他會把工資卡給我。

我們，雖然是夫妻，卻又不能跟尋常夫妻相比，我也不能像尋常妻子那樣收下丈夫的工資卡。

但他固執地握了我的手，把我的手和掌心那張略的卡片握在一起，在他掌心暖著。

路燈下，他那雙漂亮的瑞眸幽深又認真：“月月，聽話，別跟我犟，拿著。”

“結了婚，你就是我們家的主人，維持這個家怎麼可能不用錢？我每天吃的喝的穿的，不都要錢？何況，我們是夫妻。”

“夫妻本就是一，我的就是你的，這張卡，你隨便用。”

時隔三年，我依然記得他當時的眼神，那樣明亮那樣真摯，他看著我的眼神里，也曾有過那些。

可后來，怎麼就消失了呢？

后來紀云州的眼睛里再也沒有了溫，他對我的那些并沒有持續很久，也就一年的樣子，就很快冷了下來。

我漸漸覺察到不對勁，努力在自己上找原因，努力對他更好，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公婆，乃至是對周家別的關系，我都盡全力來維持。

我期待我們可以回到曾經，期待我可以重新得到那份溫。

但我似乎得不到了，后來我主把工資卡還給了婆婆，讓轉給紀云州，后來，我與紀云州的關系，不僅沒有好一些，反而越來越差。

直到如今，降至冰點，走到了分道揚鑣的地步。

可我沒想到，在這種關鍵點，我居然又聽到了紀云州這溫的仿佛帶著寵溺的聲音。

他說：“聽話，別跟我犟，拿著。”

他說：“你要做那麼多事，你要用錢的地方那麼多。”

跟當初那年的語氣，幾乎是一模一樣。

一陣蕭瑟的夜風襲來，吹了我額頭的發，驚得我打了個哆嗦，卻讓我迅速從剛才的回憶里出來。

我盯著頭頂橘的路燈，天空不知道何時開始下起了小雪，在路燈下面，細細粒粒，如夢似幻，很像是言劇的浪漫。

我扯起角，突然笑了一下。

如夢似幻。

我又心生幻想了。

在昔日舊地，又隔著電話，我景生，自己給紀云州的聲音加了。

實際上，紀云州的語調本就不是溫和寵溺的。

他也本就不是心疼我，擔心我缺錢花，所以勸我收下這十位數。

他是在威脅我，霸道地威脅我。

別跟他犟。

讓我必須收下，答應與他的這場易。

也必須聽從他的安排，以后都不許再婚，不許給他的掌心寵帶來一丁點的麻煩。

他說我需要用錢的地方多，是因為他準了我的況，知道我現在既要管老沈的高額護理費用，還要支撐妹妹的海外留學費用，還要支撐起劉士的日常“貴婦”生活。

甚至，舅舅的醫藥費同樣是筆不小的費用。

他知道我缺錢，所以他勸我收下這筆錢，不要跟他犟，老老實實進行我們之間最后一筆易。

可我，不愿意。

“我沒犟。”我深吸一口氣，了手機，語氣堅定又冰冷，“我不會收你的錢，紀主任還是拿著你的錢多給小姑娘買幾套房子吧。”

“月月。”電話那頭，紀云州的語氣染上了不滿。

他是沒想到我會這麼氣，會抗拒他的威脅。

但我沒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你不用說了，我不會改變主意。”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手指在抖，我用力握手機，卻控制不住我的抖。

指尖似乎被這風雪凍僵了，我木然地著屏幕，到了手機銀行頁面，翻出紀云州的銀行卡賬號，使勁搗著屏幕上數字零的按鍵。

還回去。

把紀云州的錢還回去。

可我的作并沒有完，頁面顯示，我的轉賬金額遠超單日可轉賬額度。

我咬著，恨不得把手機丟了。

我怎麼忘了呢？我跟紀云州這樣的人比不了，我的銀行卡轉賬額度有限制，本就沒有辦法像紀云州那樣，痛痛快快一次到賬。

就像是把一掌狠狠甩在了我臉上。

而我現在，沒有辦法把這一掌以同樣的速度狠狠甩回到紀云州臉上去！

但悲哀的是，我最終也沒舍得甩手機。

紀云州掐得沒錯，我現在需要用錢的地方多，離了婚，我甚至欠他一屁債，我沒多余的錢給自己換手機。

最終我還是忍住了丟手機的沖，覺……窩囊。

能做的，也只是對著路燈桿踢了一腳，宣泄自己對紀云州的憤懣和怒氣。

就在這時，后響起了一道悉的關切的詢問：“沈醫生，你鞋子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