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城長公主記得他的聲音,抬眼過去,便見到他面上的淺笑,不知怎的,竟覺與皇帝面上的笑意有幾分相似。
皇帝也是這般笑著,取了三皇子命。
忽的打了一個冷戰,正要收回手,卻聽陳慶道:“現下您便覺,日后長路漫漫,卻不知要如何熬呢。”
“殿下,”他慢騰騰的一笑,似乎是在關切:“——保重。”
元城長公主一個哆嗦,正要開口,陳慶卻將扶給了一側的侍。微笑著道:“殿下見諒,奴才還要去回陛下的令,怕是不能同您多說了。”
即使是到了此刻,他對元城長公主也是畢恭畢敬,施禮之后,才往殿去。
元城長公主只覺心俱疲,半句話也不想說,半句話也不想聽。
面上跡還不曾拭,早就干的凝結在了臉上,做一個表,便會有暗紅的細小殘渣落下,半是凄涼,半是怖然。
出了殿門口,再回去看這座被視為家園的宮殿,元城長公主忽然覺得這里變了,變了一只吃人的巨,隨時都能將咔嚓一聲咬兩截,吞到肚子里頭去。
不想久留,腳下用力,終于在兩個侍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離開皇宮,回到了靖安侯府。
今日清早,離開靖安侯府時還是鮮亮麗的,到了此刻,卻沾染了滿的跡,厲鬼一般猙獰恐怖。
侍們了熱水,伺候著沐浴,洗凈一的腥,的沒有開口。
熱水給了些許安全,卻也想起了某些類似的不詳之,眼淚就這樣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真的太累了——也太怕了。
無力靠在浴桶壁上昏昏睡時,卻見自己的陪嫁嬤嬤張氏面驚惶的,眼底的畏懼像是水中的浮萍,如何也遮蔽不住。
緩緩的合上眼,面皮抖了一下:“又出什麼事了”
張氏神中沒了素來的明,戰戰兢兢的將自己探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元城長公主聽了,便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來,覆蓋在自己上的熱水再不會覺得溫暖,相反的,只會覺得冷,帶著腥氣的冷。
似乎猛地反應了過來,手狠狠今日陳慶扶過的手腕,力氣之大,似乎要生生去一層皮一般。
張氏說,今日宮變,并不僅僅是局限于喪儀殿,更大的變故發生在后宮之中。
先帝留下的諸多后妃,一日之間暴斃了十幾位,幾位皇子的生母赫然在,剩下的則多半是剃度出家,遣往昭善寺,下半生常伴青燈古佛去了。
除去兩位公主的生母,便只有七皇子的生母恪太妃尚且留在宮中。
下意識的,元城長公主想起陳慶去回稟皇帝時候的神。
那雙攙扶過自己的手的主人,剛剛還終結了十幾條鮮活的命,隨即,又看似的扶住了自己。
甚至于,他平心靜氣的同自己說了幾句話。
這一刻,元城長公主深深覺得,即使是被十幾條毒蛇的信子舐,即使自己狼狽的摔倒在地,也比那時候,陳慶扶住自己要好得多。
下意識的,想起了皇帝注視著先帝靈位時的神。
平靜的,清冷的,不帶任何,似乎那代表的只是一個陌生人,與他沒有半分關聯。
他的是涼的,沒有任何溫度,他的心也是冷的,沒有半分熱氣。
曾經以為,這樣的皇帝,大概注定要孤獨一生。
卻從沒有想過,這樣冷心冷的男人,居然也會會心。
居然……想要娶妻。
甚至于,會專程陪伴著自己的妻返家,生怕回的晚了些,子涼。
這般的溫存小意,在他的上出現,真真是……比鐵樹開花還要稀奇。
第17章 心
青漓抬頭瞧一眼皇帝,輕聲道:“我已經到了,衍郎還是早些回宮去吧,天漸晚,會冷的。”
“不過是冷幾分罷了,”皇帝毫不在意的道:“有什麼好怕的。”
“是呀是呀,”青漓斜他一眼,道:”陛下英武圣明,天地之大,自是無什麼好怕的。”
“怎麼會沒有怕的”
皇帝摟著他的小姑娘,微微笑道:“朕既怕有日子見不著你,又怕朕于你牽腸掛肚,你卻毫不念朕。”
他靠近耳邊,聲音溫:“——越想越怕。”
這個人,上慣來是抹的,人聽了心跳個不停。
青漓心頭一甜,目溫若水,道:“怎麼會。”
“你這話說的含糊,”皇帝問:“究竟是會想,還是不會想”
親也親了,抱也抱了,青漓也不矯,乖乖的點點頭,微紅著臉道:“自然是想的。”
皇帝見如此乖巧可的模樣,當下便有些邁不,借著一柄傘的遮掩,低頭在上親了又親,終于依依不舍的放開:“時辰已晚,朕便不府了。”
他示意鶯歌上前,將手里頭的傘遞給,最后手青漓臉頰,道:“朕走了。”
明明才見了他一日,明明許多事都還不夠了解,對于這樣一個男人,青漓竟也覺得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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