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已經被封起來了，荒草不生，更無人會去。

秦相宜心里想著，自己在宮里當值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從不敢抬頭好好看看這片宮殿，至于像永寧殿那樣的地方，更是從來沒去過，更沒見過。

眼下有賀宴舟帶著，必定是萬分妥當的，何不趁此機會去看看呢。

便點頭道：“好啊。”

兩人一路走著，中途還路過了賀宴舟平時當值的值房，他進去取了一件披風出來：“姑姑，你今日淋了雨，我怕你著涼，給你拿了件披風，你披著點吧。”

秦相宜看著對方遞來的青藍鶴紋披風，愣了愣，才接過披在了肩上，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了一口氣，賀宴舟的氣味現在便是全裹在上了。

兩人繼續往前走路時，刻意落后了半步，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此刻的眼神并不清白，他的氣味環繞著，想很難做到清白。

但在賀宴舟回頭時，已經恢復如常，走到了他側。

這是皇宮里從沒到過的地方，未曾走過的路，但大上，也都是由兩條看不見盡頭的磚紅圍墻圍起來的青磚路，并不寬敞，正好夠兩抬轎子而過。

但此時這條路上只有他們兩人，偶爾有宮隊伍經過，都是垂著頭略作停頓地向二人行個禮便走過，他二人都穿著服，在宮里倒是沒有人敢為難。

在越走越僻靜的路上，彼此幾乎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除了呼吸聲，便就只有腳步聲和擺的挲聲了。

雨已經停了，賀宴舟收起傘，抖了抖傘面上的雨珠。

秋天的雨便是這樣，冷而綿長，不像夏天的雨那般將人澆個，一滴一滴狀若無的雨滴卻能冰人的骨。

永寧殿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一個被燒得黑乎乎的框架。

但它仍堅韌地屹立著，這是前朝工匠的心，盡管外表已被燒得黑的黑、焦的焦，但秦相宜仍能到它的恢弘浩大。

賀宴舟率先一步上了臺階，回頭朝秦相宜出了手。

秦相宜就看著那麼一只明晃晃過來的手出了神，而賀宴舟說：“姑姑，我扶著你走吧。”

秦相宜垂下眸，轉而將提擺的手放下，放到了他的手心。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握的手了。

幾乎是在秦相宜將手放到他手心的一剎那，賀宴舟就握了。

他將的手握在手心里，往前走著，像是握著一件珍寶，他的手臂再沒有任何擺的幅度，雖是握著的手在走路，倒更像是用盡全的力氣，捧著的手在走路。

第20章 第 20 章

永寧殿里的氣味并不好聞，但秦相宜對一切都極有興趣，睜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大殿里的一切。

皇帝之前住在這里，永寧殿不僅是用來起居，還用來接見朝臣，因此大殿中央還擺著一張金燦燦的龍椅。

如果不是因為大殿已被廢棄，秦相宜絕不可能見到這樣一番景象。

四周的白玉柱子擎天而起，彰顯著大殿的恢弘。

抬步往里走去，賀宴舟便一邊給介紹著：“這里就是皇上每天接見我們的位置，看到這里這片格外的地沒，這就是我平常跪的地方。”

秦相宜垂眸看去，果然是一片極的區域，便問他：“要跪這麼多嗎？”

賀宴舟道：“也不算多吧，只是久而久之，就這樣了。”

做臣子的，誰還不會練點跪地功夫了。

秦相宜往他間掃去了一眼，又覺得自己不該看，偏偏心里又在想，也不知道他膝蓋是怎麼長的，許是已經被磨出厚厚的一層繭了。

賀宴舟拉著：“再往里去看看吧。”

秦相宜被他牽著走，整個人倒是百依百順極了，他牽著怎麼走，就怎麼亦步亦趨地跟。

在他走在前的時候，看著他寬闊可靠的肩背，又看著他們牽著的手，再看向他微紅的耳尖，以及耳后的痣，還有脖頸在薄薄皮下的青筋。

直到他說：“這里便是皇上的寢宮了。”

寢宮是保存得最完好的地方，大火是從外面燒起來的，而皇上邊本就有一大群人護駕，很快就將他護送出去了。

秦相宜四打量著，皇上的床上還放著一條明黃繡龍的被子。

手上床檐，嘆道：“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金楠木，和這麼好的雕工，這張床便說不要就不要了嗎？”

本也是一位匠人，自是的。

賀宴舟道：“皇上的東西，自然是說不要就不要了，更不會有人敢拿去做別的用。”

外面忽有腳步聲傳來，賀宴舟當即警覺起來。

皇帝的起居室本就不大，龍床就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間。

賀宴舟用牽著的另一只手豎起食指舉在前，秦相宜點了點頭，也聽到了，外面有人進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是往這間起居室而來。

賀宴舟拉著秦相宜躲進了龍床后面的空隙里。

秦相宜平時躲人躲習慣了，此時做起這等作來毫不慌。

賀宴舟也不慌，這永寧殿本就偏僻，這時候會來的，也不可能是哪位主子。

他了的手，他們牽著的手從沒放開過，秦相宜側頭看他，賀宴舟對做了個“別怕”的口型。

秦相宜看懂了，朝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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