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第 33 章

蕭明徹踩著腳凳步上馬車, 吩咐他們出發，長慶亦翻上馬，臨走前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方才蕭明徹冷眼看過的地方, 雖說樹葉蔥蘢, 可一眼去, 沒有藏人的可能。長慶又打量了一番周遭的樹林, 確認過都沒有藏人。

若不是刺客, 殿下方才那般眼神, 是在看什麽？

長慶想不通，搖了搖頭，索不再想了。

隊伍順利行進半日後，抵達了落腳的驛站。

下馬車時, 正逢落日熔金, 橘紅的晚霞燙紅了天幕半邊。

姜雪容一擡頭，就看見這麽一幕, 不由得驚嘆一聲：“哇！好！”

嗓音清甜, 正巧落蕭明徹耳中。

蕭明徹不由得亦擡頭向天空, 只見絢爛朝霞映眼簾, 誠然不勝收。霞散落，給姜雪容籠了一層輕紗似的，的面容被霞映橘紅, 角的笑容卻比霞更絢爛幾分。

蕭明徹的眸停在上數息。

片刻之後，蕭明徹倏地回神。

他收回視線，眸沉了沉，默然不語提步走進驛站。

姜雪容并未意識到蕭明徹的緒變化, 沉浸在這朝霞的麗之中，又在外頭看了許久, 直到朝霞散去，才依依不舍地走進驛站。

從小就喜歡看雲、看天、看花草樹木，因為從小到大，好像總是需要被迫和人際，要應付嫡母，應付爹爹，應付幾位姊妹。可是爭來鬥去真的很累，比起出風頭，更喜歡安靜地躲在角落裏看這些風。

除了看這些自然風，姜雪容也喜歡看別人的八卦。

府中呢，可以看哪位姨娘又為了爭寵和另一位姨娘互相罵人，更有時候，們能直接大打出手。

這種時候，鄒若水比那些下人們還湊熱鬧，總是拉著姜雪容一道去看。夏天時，鄒若水在院子裏自己種了西瓜，就會拿著兩塊西瓜，一塊給姜雪容，一塊自己拿著，然後找一個蔽一些的不會被人發現的位置，帶著姜雪容去看熱鬧。

但鄒若水種西瓜的水平也不太穩定，有些西瓜又大又甜，又些麽，就又小又水，沒有一甜味。總之甜不甜，全看運氣。

“容丫頭，你覺得今日誰能打贏？”鄒若水吃一口西瓜，還會問姜雪容的意見。

姜雪容看一眼旗鼓相當的白姨娘和蘇姨娘二人，糾結到雕玉琢的小臉皺一團，捧著手裏的西瓜說：“不知道。”

鄒若水說：“嗨呀，管們誰贏呢，咱們看熱鬧就。”

回憶起來，姜雪容也不記得到底誰贏了。

總之府裏那些姨娘們爭來爭去，有輸有贏的，今日這個得寵，便是這個贏，明日那個得寵，便是那個贏。

當然了，也有偶爾鄒若水大殺四方的時候。

姜雪容記得，有一回鄒若水為著什麽事特別生氣，而後去哄了爹爹，之後把另幾位姨娘都狠狠欺負了一番。

姜雪容蹲坐在地上，試圖追溯緣由，撐著下，許久，終于想了起來是因著什麽。

那一回，是同幾位姊妹一同玩耍，正是夏天，府中的荷花池裏荷花開得正好，二姐姐想要荷花，便慫恿去摘。那會兒年紀還小，拗不過二姐姐，便去了。

池子裏的水都快比姜雪容高，淤泥遍布，一個小娃娃哪裏能走，沒走兩步就一個踉蹌栽進了水裏。看栽進水裏，幾個人都慌了。

“怎麽辦？不會死了吧？咱們快些人來吧。”姜月華哭著說。

姜思嫻也有些慌，正要人來，又想到那荷花池爹爹說過千萬不許人摘，若是被發現了，定然要被罵的。

姜思嫻便道：“不會的，那水又淹不死，哎，姜雪容，你快些起來，我不要荷花了，你出來吧。”

姜雪容在水裏栽了個大跟頭，撲騰了幾下才站起來，嚇得不輕，哇哇大哭起來。

這一哭，把姜思嫻們都哭慌了。

“你別哭了，姜雪容，待會兒被人聽見了，咱們都要被罵！”

可那會兒姜雪容還小，哪裏能聽明白這種話，只一個勁兒地哭。

姜思嫻聽哭得越來越大聲，又聽見有腳步聲朝這邊來，就把一個人扔在了池子裏，跑了。

那會兒經過的正是鄒若水。

鄒若水定睛一看，嚇了個半死，急急忙忙跳進池子裏，把姜雪容撈了上來。姜雪容上沾了淤泥，一張臉都花了，抱著鄒若水的脖子哭個不停，還說水裏有鬼。鄒若水抱著姜雪容，又害怕又慶幸，等把哄好了，問過緣由，便怒氣沖沖地跑去找孫氏理論。

孫氏自然偏袒姜思嫻，只說小孩子家家的，玩鬧罷了，又說姜雪容也沒什麽事，何必要把事鬧大。

鄒若水咽不下這口氣，可偏偏那段時日又不得寵，即便去找姜平主持公道，恐怕也沒什麽結果。那之後第二日，鄒若水便去爭寵了。

想起這些，姜雪容不由得翹起角。

興許是因為今日想到了姨娘，這會兒便格外地想念姨娘。

姜雪容坐在檐下，默默地想了許多和姨娘有關的事。直到夜幕降臨，晚風帶著一涼氣拂來，姜雪容才起，拍了拍上的塵，進門。

蕭明徹方才去見了兒母，問了一些關于水患的況，見姜雪容從外邊進來，愣了愣。

“你一直在外面？”他有些詫異。

姜雪容點點頭，眨眼道：“殿下可是有什麽事找我？”

蕭明徹：“沒有。”

姜雪容：“那我先上去了。”

蕭明徹嗯了聲，目送背影離去。

姜雪容步調輕快，因為想到今日蕭明徹答應了待回京之後便可以見到姨娘，甚至忍不住哼起歌來。

蕭明徹聽見了哼歌的聲音，不由疑，看晚霞就這麽開心？

果真是各人有各人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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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明徹讓驛站給兒與王氏安排了個房間，讓們洗了個澡，換了幹淨的裳之後，太醫便過來替王氏理了腳傷。王氏這傷需要靜養，蕭明徹問過們二人況後，便讓們留在驛站，直到王氏腳傷好全之後，可以自行離去，又讓長慶給們留了些銀錢，囑咐了驛站的屬。

兒母自然是千恩萬謝，王氏行不便，兒便又要給蕭明徹磕頭道謝，被長慶攔下。

待蕭明徹走後，王氏與兒說話。

“兒，這回真是多虧了幾位貴人，不然咱們死了也沒人知道。”

兒說：“是，多虧了幾位貴人。”

王氏又說：“兒，娘這是不能走，可這貴人的恩咱們得還。”

兒說：“娘，可貴人自然什麽都有，咱們也還不起這恩哪。”

已經知曉蕭明徹貴為太子，那兩位想必就是太子妃之類的。

王氏又道：“咱們確實沒什麽能給的，可是你還年輕，模樣也生得不差。”

兒洗淨了臉，出白皙的臉龐，杏眼桃腮，從前在晁家村，也算是個人胚子。聽見王氏這麽說，兒自然高興，從小也以自己長得好看為榮，在沒出事之前，村裏也有不小夥子向表白心意。

可是……

自詡的貌，在那兩位貴人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兒又把頭低了下去。

王氏拉著兒的手說：“娘也是為了你好，你爹沒了，弟弟也不知去向，娘年紀也大了，以後只會拖你的後，沒能力給你找個什麽好人家了。若是你跟著貴人，日後說不準有別的機緣。想必遇上貴人，也是上天賜咱們的福分。你聽娘的，你待會兒就去找那位貴人，跟他說，你想報答他，願意為了他為奴為婢，伺候茶水就行。”

王氏拍了拍兒的手：“貴人那可是太子，太子就是未來的皇帝，份尊貴得很。你跟在他邊伺候，若是有朝一日能被他看上，那可就飛黃騰達了。”

兒有些猶豫，覺得貴人邊的那兩位妃子太過耀眼，什麽都算不上。

“可是娘，兒不行……”

王氏看出了的遲疑，勸道：“皇帝總是有三宮六院的，人那麽多，怎麽就不能多你一個呢？傻丫頭，你長得好看，以前那麽多小夥子都喜歡你，你忘了麽？”

兒垂著頭不說話，還是覺得自己比不過那兩位貴人。

王氏抹了把眼淚，又說：“再說了，就算做不主子，你跟著這位貴人進了宮，想必也不愁吃喝了，總是個去，比咱們現在無家可歸的強。”

兒還是猶豫，王氏推了推：“你現在就去，去啊！”

兒拗不過王氏，只得了眼淚，出了門。

太子殿下的房間在樓上，兒磨磨蹭蹭上了樓，停在樓梯口不敢往前。覺得這樣不好，太子已經幫了和娘，怎麽能這樣算計太子？

盡管娘說那話的時候，兒心裏也有些期待。今日太子一出現時，便覺得那道影簡直像神仙下凡，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

若是能夠做他的人，兒不紅了臉。

朱弦推門出來，見兒停在一邊，有些不悅。今日在兒那兒了委屈，偏偏還不能訴苦，心裏對兒有怨氣。

這會兒兒洗幹淨了，朱弦看清楚兒的臉，竟比自己長得模樣還好些。朱弦愈發惱怒了，扯了扯角，問：“你有什麽事？”

兒知道朱弦是那位姓薛的貴人邊的婢，今日還冒犯了，但薛貴人還是好心開口留下了自己。兒笑了笑，說：“我……我想報答貴人，留在貴人邊伺候。”

朱弦當即道：“不必了。我們承徽邊不缺伺候的人，你還是回去吧。”

兒被拒絕了，臉上一陣紅，頭垂得更低，手指抓著欄桿，默默收。

朱弦轉回去，嘀咕道：“真是的，髒兮兮的，也想伺候我們家承徽。”

兒聽見了這句話，低頭看了看自己，若非流離失所，也是個幹淨的人。

被朱弦這句話刺激到，委屈得落下眼淚。正想回去告訴娘，還是不要去自取其辱了。

忽地餘瞥見了太子影，兒的心猛地跳了起來。

把眼淚了，鼓起勇氣上前，跪在蕭明徹前，道：“貴人，我想報答您的恩，願意為奴為婢伺候您。”

蕭明徹擰眉，拒絕得直接了當：“不必，你是孤的子民，孤護佑你理所應當。起來吧。”

兒原本忍下去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是因為太子也覺得髒兮兮的麽？所以連奴婢也不願意讓做？

“我……很能幹的，能吃苦耐勞，什麽都能做，還請貴人給我一個機會。”帶著哭腔懇求。

蕭明徹不知為何突然就哭了，簡直腦袋都大了，他本就討厭子哭哭啼啼，不由有些心煩，“孤說了不必，還不速速離去！”

蕭明徹說罷，轉走。

兒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決心，忽地撲上去，抱住了蕭明徹的。

“貴人，求您給兒一個機會吧……”

姜雪容聽得門外有靜，還以為是送熱水過來，哼著歌兒打開門，就看見了這麽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