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的氣氛,歸于沉悶。
良久,周自衡不答一言。
他把江遇的滿眼痛楚盡收眼底后,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這腔里的窒息,是對昔日最好兄弟的失與無語。
然后,冷漠開口,“你不知道原因?”
兩人四目相對。
江遇用一聲痛苦的笑聲回應著。
是啊,他知道原因。
林聽恨了他。
恨到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了。
所以才連還活著的消息,都不愿意讓他知道。
他來找周自衡之前,并不能完全確定,唐婉華墓碑前的那束神玫瑰,就是林聽送的。
現在,他確定了!
“高,停車。”江遇看向開車的高。
他現在,只想見林聽。
高見自家老板不說話,問,“江先生,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
江遇:“隨便把我放路邊就行。”
車子在路邊的停下來。
隨即,周自衡吩咐高,“去后備箱,把東西拿給他。”
很快,高下了車,從后備箱拿了一個盒子給江遇。
“江先生,這是你的東西。”
那陌生的盒子,讓江遇疑。
他沒落下任何東西,在周自衡這里。
周自衡看向他,“下車后再打開。”
車門被高拉開,提醒了一句,“江先生,這里不方便停太久。”
聞聲,江遇識趣地下了車。
他手捧著周自衡給的盒子,看著那輛酒紅的紅旗國雅,駛向遠方。
他還記得當年,他送周自衡這輛車時,他們的兄弟誼讓許多人都羨慕。
可是現在,周自衡連跟他多說一句話,都顯得很不耐煩。
是他錯怪了周自衡。
是他親手撕碎了這份兄弟。
活該的!
這時,他才打開盒子。
盒子里面的東西,讓他指節扣。
一張張被剪掉的照片,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照片里,原本屬于他與林聽的好回憶,全被剪碎了。
他與林聽的合照,一分為二。
盒子里只剩下一張張,被剪掉的他。
那是三個月前,他給柚子的相冊。
他給柚子講了許多,他與林聽從小到大的故事。
本是想讓柚子知道,他與林聽從前的恩好。
本也以為,能緩和他與柚子的父關系。
沒想,照片被剪這樣。
這些,都是林聽親手剪的?
答案何其明顯。
林聽連一張合照,都不留給他。
那是他們從小到大的合照。
當初說好的,要等到彼此滿頭白發后,坐在種滿洋桔梗的花園里,一起慢慢翻看的。
可是,全被剪碎了。
他對好殘忍!
……
下午四點半。
東江兒園。
一輛白的比亞迪,停在學校門口不起眼的位置。
車窗閉。
行人不見車的景。
可車里坐著的人,將車窗外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今天開車的人不是小陳。
而是小陳的父親,陳叔。
為了不打草驚蛇,江遇特意吩咐了陳叔,換了一輛不起眼的比亞迪。
“江先生,柚子出來了,出來了,看……那真的是小聽。”
陳叔激哭了。
三個月前,人人都以為林聽死了。
可是沒想到還好好的活著。
柚子好像高了一小截。
見到媽媽,活蹦跳地撲到媽媽懷里。
而林聽,歡喜地牽起柚子,又牽起宋律風的兒落落,走到一輛悍馬車前。
車前的林聽,剪了齊肩短發。
微卷的發被風輕輕拂起。
一手小心翼翼替孩子們拉開車門。
一手將耳畔邊的碎發往后一別。
出的那張側臉,致潤澤又白皙,再也不是以前那瘦的樣子。
比亞迪后排座的江遇,幾乎是一瞬間摳門扳手。
一只皮鞋快速踩在地面。
他全,直沖天靈蓋。
恨不得馬上飛奔過去,抱林聽。
再也不松手。
可是,車門只被推開了一條,又合上。
如果現在他貿然沖出去。
見了林聽,以后林聽只會越來越躲著他。
他可能連這樣遠遠地瞧一眼的機會,也沒有了。
明明自己最心的人,和自己的親生兒,就在眼前。
江遇卻不能與們相認。
那輛悍馬,載著林聽和柚子,離開了兒園。
砰砰直跳的心,惆悵又失落。
空落落的。
好像又被人走了大半條命。
江遇只能遠遠地著那輛悍馬,消失在車流……
陳叔從駕駛室回頭一,高興壞了,“江先生,小聽真的還活著,太好了。”
江遇應聲,“開車。”
林聽活著,他覺自己的心跳又有了力量。
好像自己也活過來了。
可是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一笑容。
林聽一定恨了他。
連他自己也恨了自己。
陳叔問,“江先生,我們去哪里?”
江遇:“去林家。”
是時候,該為林聽做點什麼了。
……
星河灣,靜怡別苑。
林建國的茶室。
蘇秀珍坐在茶臺前,為林建國沏著茶。
那是林建國最喝的烏崠單叢。
一邊沏茶,一邊陳述:
“老林,這是我親自去給你采的單叢,兩百年的老樹,你嘗嘗。”
林建國嘗了那茶,確實不錯。
可是,兒林薇薇的婚事,被攪了。
現在江遇不打算補辦婚禮。
原本婚禮后的領證計劃,也一直不兌現。
林建國愁死了。
再香的茶,也不香了。
這個時候,蘇秀珍又在旁邊哭訴道。
“老林啊,唐婉華死后,我就一直跟著你。”
“這麼些年了,你為了死去的唐婉華,一直不給我名分也就算了。”
“現在兒還要因為林聽的死,被江遇拋棄。”
“你說我們兩母的命怎麼這麼苦?”
一時之間,林建國愧疚萬分。
竟是答不上來。
這些年,蘇秀珍一直沒名沒分跟著他。
他喜歡喝烏崠單叢,就親自去汕,早上四五點便起床幫他采茶。
他腰疼,秀珍甚至去學了好幾個月的中醫推拿。
每天不辭艱辛,要替他按兩個小時。
這個時候,蘇秀珍又哭道:
“難道我和薇薇,都要因為那死去的兩母,一直這麼委屈地活下去嗎?”
林建國忽然覺得,蘇秀珍說得很有道理。
都是因為死去的唐婉華和林聽,秀珍和薇薇,才不幸福的。
他答應過唐婉華,這輩子只娶一個。
所以,后來一直沒給蘇秀珍名分。
江遇也因為死去的林聽,把薇薇的婚禮給搞砸了。
三個多月了,江遇一直不面。
薇薇整日以淚洗面。
愧疚的林建國,趕替蘇秀珍拭淚:
“秀珍,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倆,是我沒照顧好你們。”
這個時候,曹叔來敲了敲門,“林總,江遇來了。”
江遇找林建國有事。
蘇秀珍便識趣地離開了茶室。
茶室里,林建國黑著一張老臉:
“你還有臉來見我?你把薇薇坑慘了。”
江遇坐到茶桌前,“林叔,難道你就沒懷疑過林薇薇和蘇阿姨?”
“懷疑什麼?”林建國端起蘇秀珍剛替他沏的茶來。
喝一口,是清洌的茶香味。
那可是秀珍親自為他采的茶。
飽含了秀珍對他許多意。
他怎麼可能懷疑蘇秀珍半分?
放下茶盞時,林建國臉更黑。
“江遇,你不要在背后說你蘇阿姨壞話。”
“我打算給你蘇阿姨一個名分。”
“我要風風地娶。”
江遇不可思議:“林叔,你糊涂了?”
“我沒糊涂,是你糊涂了。”林建國對江遇,太失了。
他哼了一聲,又道,“林聽得去世,我和你還有振宇,確實都有錯。”
如果他們肯給林聽一盒藥。
林聽也不至于慘死。
林聽是他又當爹又當媽,傾注了許多意,辛苦養大的孩子。
林聽去世,他也心疼。
可林聽終究只是唐婉華跟別人,生下來的兒。
不如他的親生兒林薇薇,那般重要。
林建國下定了決心:
“江遇,你蘇阿姨,我一定會娶。”
“還有,你也必須娶薇薇,必須重新為補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否則我就向宣布,我與江家決裂。”
瘋了!
簡直是瘋了。
江遇可笑地看著林建國,“林叔,林薇薇并不是你的親生兒,你確定要為了們母倆,如此瘋狂?”
憤怒的林建國,狠狠哼聲,“胡說八道。林聽才不是我的親生的。”
江遇:“林叔,你敢不敢和林薇薇做親子鑒定?”
林建國:“我不可能做這種質疑薇薇,傷害薇薇的事。”
江遇:“那你就可以質疑林聽,傷害林聽?”
林建國:“死都死了,還要我怎樣?難道為了一個亡妻生下的野種,要我陪葬嗎?”
聞言,江遇握拳,“林聽不是野種。”
他只恨自己沒有證據。
林建國又不肯和林薇薇做親子鑒定。
起時,他咬了咬后牙,“林叔,你會后悔的。”
從小他就發誓,要護林聽一世無風無雨。
可是林聽后來遭遇的一切,都因他而起。
如果他肯信任林聽半分。
林聽就不會含冤獄,甚至他早就幫,揭穿林薇薇母倆的真面了。
江遇下了決心,“林叔,我會還林聽清白的。”
看著他轉離開,林建國在后冷冷警告:
“江遇,如果你不準備薇薇被辦婚禮,我就和江家決裂。”
“我說到做到。”
“我只給你三天的考慮時間。”
江遇駐足后,斬釘截鐵,“不必考慮了,我和林薇薇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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