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龍當即讓人拉來一輛黃包車。

崇禎坐在車上，陳子龍則是充當車夫，拉著黃包車在廠區轉了一大圈。

王承恩及一幫侍衛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生怕出個什麼好歹。

云逍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有種時空錯的覺。

一幅黑白畫面在腦海中浮現：十里洋場，車夫拉著冠楚楚的洋人，在街道上穿行……

“因為有我，這樣的事絕不會再有！”云逍收回思緒，微微一笑。

崇禎下了黃包車，依然興致不改。

叮囑王承恩帶十輛回京，以后在宮里不坐步輦，改做黃包車。

“好一個自行車，好一個黃包車，實乃利國利民之！”

“陳卿，顧卿，爾等在昆山一地，將國師之藍圖化為現實，興辦實業，富庶一方，功不可沒，朕心甚！”

陳子龍與顧炎武聞言，激得手足無措，，連忙躬長揖。

“皆賴陛下圣明燭照，國師大人擘畫有方，我等不過是拾補缺，勉力執行，何敢當此重譽！”

接下來，崇禎一行前往昆山縣城，接見地方士紳、百姓。

隨后在昆山停留了三天，四走走看看。

所見所聞，給崇禎和孫傳庭等大臣，帶來巨大的沖擊。

無論是家庭農場制，還是鄉村自治，以及自行車廠房的工業，無異于一劑強心猛藥，深深扎于眾人心中。

哪怕是再怎麼頑固迂腐的員，也不得不驚嘆‘科學’帶來的變化。

云逍心中的巨石也悄然落地。

已經把種子種下，并且生發芽。

接下來的事，就該給大侄子和大臣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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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后，駕按原定計劃巡視上海縣。

抵達上海縣后，崇禎帶著大臣們去了上海港。

而云逍則以尋訪故舊為名，換上一襲道袍，帶著乙邦才登侍衛，悄然來到黃浦江東岸的浦東地界。

踏上浦東，連云逍都驚呆了。

以前的浦東，不過是黃浦江畔一片寂寂無名的蘆花，來沙白，去泥黃，人跡罕至。

如今也是發生了巨變。

江畔舟楫往來，貨棧林立。

昔日的荒地上，工廠連片。

噪雜、喧鬧的場面，讓云逍有種回到后世的錯覺。

云逍來到一座頗規模的紡紗廠外，見大門前人聲嘈雜，很多人將大門圍得水泄不通。

云逍眉頭一皺，舉步走了過去。

那紡紗廠的黑漆大門之前，麻麻聚集了百十來個孩。

這群孩，年紀大的不過十二三歲，小一點的怕是才七八歲的樣子，鼻涕尚未揩凈。

他們個個面帶菜，衫襤褸。

為首的，是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

或許是常年勞作，臉蛋兒被江風和塵土磨礪得有些糙發紅，唯獨那雙眸子十分靈。

“我們要復工！”

“我們要吃飯！”

在那孩兒帶領下，孩們揮舞著拳頭，不住地高喊著。

云逍站在人群后面，不由得啞然。

怎麼覺像是在搞工人運？

可這幫工人，年紀未免太小了點。

云逍聽了一會兒，才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這些孩，是一群失了活計的工。

如此眾多的勞工聚眾“請愿”，要求的竟是重返工位。

這在大明，乃至遍覽青史，怕也算得上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云逍的目落在那領頭的小姑娘上，覺有些眼，想了想，頓時笑了起來。

“關小月？！”

沒想到，這領頭‘示威’的小丫頭，竟會是關小月。

“小月怎麼會帶領工，到工廠鬧事？”云逍眉頭大皺。

“滾，全都滾遠點！”

“萬歲爺到了上海縣，你們這幫小花子敢在這里鬧事，全都抓起來砍頭！”

廠區，幾個格剽悍的‘保安’揮舞著大棒子，威脅著眾多工。

關小月夷然不懼，雙手叉著腰，大聲嚷著：“你敢咱們試試看！”

一名保安舉起棒子，朝關小月上招呼。

乙邦才和幾名侍衛大驚，就要上前去解救。

“住手！”

從廠傳來一聲斷喝。

話音未落，便見一個著杭綢衫，約莫四旬上下的男子，在幾個管事的簇擁下，自廠門快步而出。

男子對著那幾個正逞兇的護院家丁厲聲斥道：“一群殺才！你們怎麼能對一幫孩子舞刀弄槍的？都給老子滾一邊去！”

那幾個保安雖有些不著頭腦，卻也不敢造次，只得悻悻然收了棒。

人群后面的云逍一陣錯愕。

這貨變臉如此之快，莫非是學過川劇。

男子幾步搶至關小月面前，竟是微微哈了哈腰：“哎喲喂，這不是小月姑娘麼？您瞧瞧，您瞧瞧，今兒個是哪陣香風把你給吹來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出一塊銀子，不由分說便要往關小月的小手中塞去：“前些時候廠里銀，手頭不湊手，確是短了他們幾日工食。”

“這點碎銀，小月姑娘您先拿著，給大伙兒買些糖果點心，驚，定定神。”

“至于短下的工錢，我這就賬房連夜盤算，保證一厘一毫都不會！”

“明兒個一早，就親自送到各位小師傅府上，您看，中不中？”

云逍不由得大跌眼鏡。

關小月那瘦弱的小板卻猛地一擰，擲地有聲道：“錢廠長，我們可不是狡猾，不要你的施舍！“”

“我們只要復工！廠子關了快大半個月了，家里都快斷炊了！”

“你當初招工的時候可是拍著脯保證過的，只要我們好好紡紗織布，就能有飽飯吃，就能給家里掙工錢！”

“復工，復工，那是一定要復工的嘛！”錢廠長連連點頭，腰彎得更低了。

“只是前些日子，廠里接的那批泰西番商的訂單，臨了出了點岔子，那幫紅鬼忒也刁鉆，非要改什麼花樣式，咱們這邊備下的棉紗原料，一下子就對不上路數了。”

“小月姑娘盡管把心放回肚子里，最多，最多再有個三五天，新的原料一到，廠子立馬就重新開張！”

“到那時，小老兒我第一個就是親自上門，把各位小師傅都請回來上工，如何？”

云逍聽到這里，心中雪亮，臉也沉了下來。

這廠子之所以不讓這些孩上工，哪里是什麼紅鬼刁難。

分明是大侄子到了上海縣，廠家怕雇傭工的事被看到，這才臨時解雇了他們。

工人的汗，是工業革命的潤劑。

帶英工業化進程中，無數工的淚悲歌，在大明上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