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三人真正弄好走出房門的時候,不遠遠,火紅的太已經快落地平線以下了。
傅斯灼跟沈長林在梨樹下擺了盤棋等著,此時已經下到第十盤了。
沈長林也是今晚第十次被傅斯灼將軍了。
他也年老不堪重負。
小老頭眼睛一橫,終于憋不住了,臭罵道:“臭小子,之前在醫院里還給我讓棋呢?這會兒怎麼不讓了?”
“娶到我家珠珠就不珍惜我了是吧?”
傅斯灼反應過來,誠懇地說了聲:“抱歉,沒太注意。”
他的注意力都在屋子里。
那兒偶爾會傳來沈珠楹清脆的笑聲和說話聲。
所以忘記放水了,一不小心就贏了。
小老頭一豎眼:“什麼意思,你還真讓了?”
傅斯灼:“……”
正沉默著,沈珠楹就走過來,一臉不樂意地道:“外公,你對他這麼兇干嘛?”
“菜就多練!”
“……”
沈長林一臉地痛心,正要指責有了老公忘了外公,沈珠楹就笑著把不好意思過來的劉翠英拉到他面前,問:“外婆漂亮嗎?”
沈長林愣了愣,隨即撇開眼,過了兩秒又忍不住定格在上,上說道:“都這麼多年老夫老妻了,還談什麼漂不漂亮,怪讓人害臊的。”
“什麼意思?”劉翠英叉著腰不樂意了,“不是你當年給我寫書的時候了”
“寫什麼太月亮的,那時候怎麼不知道害臊?”
“欸——,說什麼,孩子們還在呢?”
沈長林一張老臉通紅,眼睛卻仍然放在劉翠英上沒移開。
“嘎吱——”一聲,一輛自行車停在院門口,門口十五六歲的青蔥年抱著籃球,滿頭大汗,沖著里頭喊:“沈青梅,你還不去啊,煙火節都要開始了。”
沈青梅轉頭看過去,只出一個腦袋,一臉生氣地道:“我去不去關你什麼事?”
“好好好,不關我的事!你去找那個裴什麼川好了,也不看看人家樂不樂意理你。”
年看上去有點生氣,他踩著腳踏板要走,過了幾秒又退回來,一臉別扭地道:“算了,誰我好心。”
他拍了拍紅后座,一臉慷慨地道:“走吧,我載你過去。”
“才不去!!!”沈青梅更生氣了,轉過頭去看也不看他,“你去載你那個班花好了,管我做什麼?”
“什麼班花啊?”年一愣。
“反正就是不去!”
沈青梅氣得跺腳,拿起桌上的橘子就砸了過去,年一時不察,被砸得“誒呦——”一聲,齜牙咧。
沈青梅一臉擔心地轉過頭,卻只見年翻飛的白角,騎著自行車的影慢慢遠去。
空氣中只留下年氣急敗壞地一句——
“行,沈青梅,算你有種!”
沈青梅略微失落地收回目,小聲嘟囔一句:“笨死了,也不知道再問我一遍。”
再一轉頭,看見除了姐夫以外的另外三個人,全都一臉姨母笑地看向。
姐夫當然一如既往地只看向珠珠姐姐。
“……你們看什麼呢?”紅臉。
“看你可啊。”沈珠楹笑著,又對說,“可是青青,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再多問你一遍的。”
“那要是出現了這麼一個人呢?”沈青梅不甘心地問。
“出現了的話——”沈珠楹眸淺淺,牽住了傅斯灼的手,認真道,“當然就要好好珍惜啊。”
——
梨花鎮最大的中心廣場上,矗立著一棵超四百年的老梨樹,在煙火節那天,麻麻的紅飄帶,隨著大風,漫天飛揚。
傳說,剛結婚不到一年的新人,在紅飄帶上寫上自己的名字,當煙花綻放到最頂端的時候,將紅飄帶系到這棵梨樹上,就會長長久久,幸福一生。
煙火節當天,梨花鎮的人們會穿上自己的傳統服飾,圍繞在篝火旁,載歌載舞,祈求平安喜樂,健康順遂。
兩人到的時候,中心廣場已經圍滿了人,巨大的篝火旁,也早已有人手牽著手,忘地舞。
沈珠楹被沈青梅拉著,也加了進去。
傅斯灼就站在不遠,安靜地著。
這還是傅斯灼第一次看到沈珠楹跳舞。
原來這麼漂亮奪目。
上穿襟款袖步袍,外披藏青坎肩,頭上戴了一頂彩銀飾,蝎子辮垂在一旁,妝容明艷。
似乎是有人起哄,彎出一抹笑,大大方方地在人群中跳了一支舞,白皙修長的手舉著,疊在手腕,從容跟著掌聲舞,擺躍間,上掛著的銀飾也叮咚作響。
像是譜寫了一首盛大的生命贊歌。
在那之前,傅斯灼從未遇上過這樣的人,仿佛能讓枯萎已久的泉水,重新迸發出生機。
沈珠楹跳完這支舞就悄悄退場了。
走過來,在人聲鼎沸中,拉住了他的手,轉眸一笑。
“走吧,傅斯灼,我們一起去那邊系紅飄帶。”
這麼多年來,賣紅飄帶的一直是一個年逾古稀的老爺爺,9.9一條,還附贈一把木梳,不算貴,價格只是討個好彩頭。
“哎呦,小姑娘,結婚了?”老爺爺認出來,了自己花白的胡子,“我去年就說你會結婚,你還說我放屁。”
“今年你看看……”他的視線定格在兩人握的手上,笑瞇瞇地道,“……我是不是在放屁。”
“您沒有,是我在放屁。”沈珠楹拿起筆,俯沾了沾墨,想了一下,又把筆遞給傅斯灼,“你來寫嗎?我沒練過筆字。”
沈珠楹記得,高中的時候,他的筆字得過市里的一等獎。
“好。”
傅斯灼接過。
他俯垂眸,一臉專注,在紅飄帶上一筆一劃地寫下了兩人的名字。
沈 傅
珠 斯
楹 灼
平安喜樂
相守一生
老爺爺看著他的字,滿意地笑了笑,夸道:“小伙子,你倒是字如其人吶。”
傅斯灼彎出一抹笑,說:“您謬贊。”
他將紅飄帶遞給沈珠楹,問:“喜歡嗎,珠珠?”
沈珠楹盯著看了一會兒,頭哽住,有些說不出話來。
在十六歲那年的仲夏夜,站在臺下,那樣虔誠而懵懂的向臺上發著的年,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
從此,這個名字被刻進的管部,一年又一年,循環流,生生不息,時刻提醒著我你。
十六歲的沈珠楹,或者說,只是兩個多月前,兩個人還沒有被一張結婚證綁在一起的時候,誰又能想到還會有今天呢?
將紅飄帶接過,笑了一下說:“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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